雲林,有個東勢鄉。
在麥寮、台西、四湖與褒忠之間,靜靜地存在著。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也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
那天,是平日的傍晚。結束一整天的工作後,開著車,穿越田野與鄉間小路,朝著東勢國中前進。 也許對許多人來說,為了一場晚間的講座,舟車勞頓,值得嗎? 但對我來說,這趟旅程,有一份無法割捨的情感牽引著我。
我出生於雲林斗六,童年的某段時光,就在這片土地上悄悄流逝。 那種對故鄉模糊而深刻的思念,像是藏在心底的一粒種子, 經年累月,靜靜等待著一個機會,能重新回到泥土裡,生根、發芽。
去學校前,我給了自己一個小小的任務——去找尋兒時曾經住過的地方。
沒有住址,只有記憶。
只記得,舊家緊鄰著正心中學操場的後圍牆,每天早上都被學校樂隊練習的樂器聲喚醒, 家是在一條無尾巷,巷底有間精舍,住著一位剃著光頭、笑容可掬、穿灰色出家服的師父。
靠著Google地圖,憑著記憶中的線索,竟然真的讓我找到了。
只是,搬離已經四十年的地方,早已物換星移。
舊日的家園早已不復當年模樣, 聽巷口的鄰居說,這間房子經歷了幾次轉手,中途還發生過火災, 原本的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一個孩子,不知去向。 屋子曾經荒置多年,後來才有人買下整修。
站在陌生又熟悉的小巷裡,我像是和過去的自己隔空對望了一眼。
這段小小的尋根之旅,讓我在出發去演講之前, 意外地,先完成了一場對過往的告別與致意。
在東勢國中的講座,很溫暖。
看到台下老師與家長們專注聆聽的神情, 我感受到一股共同守護孩子們成長的心意, 那是一種很純粹的、很動人的力量。
講座結束後,車子一度發不動,校長親自幫忙,找來隔壁的汽車修配廠救援, 讓我能順利回到家的路上。 這樣的小插曲,也成了回憶裡溫柔的一部分。
謝謝雲林,謝謝東勢國中,謝謝那些願意聽我說話、與我交換眼神的人們。
走過這趟路,我更確定——
有些回家的路,並不在地圖上。 它藏在我們心裡,藏在每一次願意回頭凝視的時刻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