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愛日本近代文學的讀者,多半讀過國民作家夏目漱石的作品,這熱讀的現象如此持續,究其原因有諸多因素,只是畢竟學術有專攻,外行人不能亂說話,應當由熟知日本文壇生態的專家回答較為恰當。
坦白說,我和平常人一樣,也有喜新厭舊的心理。
近年來,我開始一種主導編演敘事的嚐試,也就是說,我要把夏目漱石這位大師的角色換下來,暫時挪到後臺的躺椅上休息,而讓與其相關的人物(作家)出線,擔任舞台前的主角。我的企圖很明顯,旨在透過這位新任的主敘者的視點,還原和講述小說家之間的恩怨情仇。經幾思索,我認為夏目漱石的長女婿松岡讓(1891-1969)為最佳人選,因為他的出身及其文筆生涯值得作為主敘事者的起點。
松岡讓出生於寺院的家庭,這個情結如一條繩索牢牢地把他捆綁著。他的父親是真宗大谷派松岡山本覺寺的僧侣。在日本,按照子承父業的傳統慣例,他應該成為該寺院的住持,但是,他自幼就看透佛門中的墮落生活,對於原生家庭甚為反感,拒絕接掌寺院走向文學的道路。其後,他就讀東京帝國大學文學部哲學科期間,仰慕夏目漱石老師拜入他的門下,與久米正雄(他原本與漱石的長女筆子有婚約,但一說石岡讓強行介入奪愛,一說岳母鏡子因漱石死後家裡需要有個男人照料而強制這件婚事。因此,石岡讓與久米正雄之間的情敵糾結史就此展開)、山本有三、菊池寬、佐野文夫等學友籌辦《新思潮》雜誌。不過,他的大學生活並不順利,休學了一年,與家裡關係不佳,導致神經衰弱,甚至流連於妓院消解壓力,他的家人擔心強行把他帶回家看管。
耐人尋味的是,後來他自費出版了一部自傳體長篇小說《法城を護る人々》(上中下),在這部小說中,他把在原生的家庭生活中與父親的各種互動(心理衝突),以及他與妓女談戀愛的經過,都以最大程度和細微地呈現出來。《法城を護る人々》出版於1923-1926年,目前,日本古舊書市場上,標售15000日圓,幸好,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有PDF檔下載,為我省下購書的費用,我只需自行補充葉黃素,戴上老花眼鏡,就可按時開工了。順便一提,《法城を護る人々》是大正時期炙手可熱的暢銷書,它甫出版即帶有大正浪漫愛情觀的鮮明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