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愛麗絲 之 地下邏輯 098

8 The Queen’s Croquet-Ground: 形而上的貓?

皇后的槌球場

六

現在談劊子首﹑國王和皇后三人的論理 (arguments)。

首先﹐皇后的「論理」根本不成論理﹐完全沒有邏輯力度。

事實上﹐這是典型的強權就是公理的例子。但讀者要搞清楚﹐皇后沒有假裝說理。她雖然脾氣大﹐但是個作風直率的皇后。「要不立刻處理此事﹐就要把四週的人都處死」是祈使語 (imperative)﹐就平常的情況﹐論理不用祈使語句。她只不過下了一個命令﹐只此而矣。有趣的是﹐三個意見之中以皇后的「論理」最有力，雖然與邏輯無關﹗

劊子手的論理的而且確是個論理﹐亦容易理解﹐因為劊子手的論理從日常脈絡出發﹐沒有身子的頭砍不下來。柴郡貓當然有個身體﹐只不過沒有顯現吧了﹐但看在劊子手的眼中﹐柴郡貓本來已經「身首異處」﹐而砍頭的目的就是要身首異處﹐因此砍頭的行為無從進行。

國王的論理也的而且確是個論理﹐不難理解﹐亦從常識出發。凡有頭的東西總可以被砍頭 (當然假設了頭與身體相連)﹐不是嗎﹖在我們的這個物理世界中﹐「凡有頭的東西可以被砍頭」大概是一個真句。

由於作為作者的卡羅從一個全知的觀點敘事﹐作為讀者的我們便繼承了卡羅的全知觀點。從這樣的一個觀點出發﹐劊子手的論理和國王的論理似乎同樣有效。劊子手見不到柴郡貓的身體﹐認為柴郡貓除了頭之外沒有身體﹐所以無從下手。但我們知道柴郡貓出沒無常﹐能夠自由地隱去身體的部份或全部﹐雖然只見到頭﹐但頭還是完好無缺地接在身上的﹐所以隱了頭部以下的身體的柴郡貓仍然可以被砍頭。

國王的論理有錯嗎﹖

稍為觀察一下﹐我們發覺劊子手是個經驗論者 (empiricist)⁸²﹐也可能是個邏輯實證論者 (logical positivist)⁸³﹐他見不到的﹐不能強逼他接受。

國王的哲學觀點比較模糊。他可能只是個廣義的理論家﹐理論上有頭的東西都有身體﹐所以他堅持可以砍頭。但是他也可能是個傳統的形而上學家﹐雖然見不到﹐但還是要將物理世界的常態向未知或甚至不可知的領域延伸。

如果上述的觀察是對的﹐國王的論理看來便有點似是而非了。

可是﹐如果有問題的話﹐問題在哪裡﹖

本章的重心彷似承接上一章關於日常語言的討論。

國王的論理從日常脈絡出發﹐但論理中的語言有沒有超越日常語言的規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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⁸² 經驗論 (empiricism) 是知識論 (epistemology) 中的一個流派。知識論研究知識的性質 (譬如什麼是知識﹖什麼不是知識﹖) 和獲取知識的方法。經驗主義者認為知識建基於我們的經驗。

⁸³ 邏輯實證論 (logical positivism) 亦稱「邏輯經驗論」(logical empiricism)，也算是一種更精緻的經驗論。邏輯實證論同樣認為知識建基於經驗，但強調邏輯的規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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