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獎出爐。讓我想起當初看《可憐的東西》時,一開始根本不知會演什麼,看完還搞不清楚誰最可憐。
但整個概念很有趣。如果用一句話形容,就是人類精神演化史的女性視角版,特別是反映了一種時代氛圍,譬如法語說的美好年代(Belle Époque),或英語說的維多利亞時代(Victorian era)。
(以下有雷)
十九世紀末的科技日新月異,科學家把一切事物當成機械在搞,覺得自己能夠改造任何生物體,甚至創造生命體。以前的潛台詞是上帝造萬物,現在的潛台詞是我來當上帝。
主角貝拉,就是誕生於腦移植手術。
資本主義也跟著高歌猛進。貧富差距原本就存在,但交通革命讓有錢人樂於全世界亂跑,看遍各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只差沒搞點金融泡沫了。
所以貝拉可以用兒童心智、成人身體到處探險。
原本相信一切都能進步的她,直到把各種老病窮看了一圈,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現代人類用三大支柱:科學技術、資本主義與自由民主,打造了前所未有的全新世界,但黑暗面一直都在腳邊。
接著是一段急速成長的過程,在脫離老爸、脫離初戀,靠自己的勞力與身體賺錢後,二十世紀以來的思想用詞紛紛湧出,對應到女權主義、社會主義、自由主義等。結局是三位宣稱擁有她的男性一一消失:老爹認為自己是創生者,初戀(渣男)認為自己是照護者,將軍認為自己是武力者,三者皆消失則邁向解放。
此外,或許有些人會把這看成女權電影。的確在巴黎妓院那一段,貝拉努力想要爭取自己的主導權,但我覺得創生、照護、動武這些事,就是傳統政權用來宣稱自身合法性的東西,而劇情主軸就是它們如何一一脫落,又被什麼所取代。所以我更傾向看成某種賦權敘事,不限性別。
當然,若要認真計較起來,大概永遠也說不完,也許還是欣賞美感就好了。《可憐的東西》這次拿到妝髮設計、美術設計、服裝設計等大獎,當然還有最佳女主角,看來實至名歸。
不知會不會有主題展覽,或是把場景放在電影博物館,我會滿想參觀的。那是個歐洲資本家的美好年代,人們感到文明正在快速進步,卻沒人料想到兩次世界大戰的悄悄到來。
《可憐的東西》在講美好年代,《奧本海默》則講美好之後的恐怖,難怪後者才是本屆最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