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第二篇 「路明恩」

在台中刑事大隊待過的人都知道路明恩這一號人物，他是一位非常聰明的法醫，無論是邏輯還是溝通、法醫專業方面都非常出色，但同時也是一位性子很急的人，也常常因為觀念不同和嚴凌吵架，每次吵架幾乎都快把整個台中刑事大隊屋頂掀了一樣，但在前年因為得罪台中警局高層而被強制調離台中地區，後來也沒有人知道路明恩到哪一個縣市去服務。

可如今台中刑事大隊卻出現路明恩的身影，而且還一副輕鬆泰然的模樣坐在接待室裡頭喝著咖啡，羅素華接獲通知來到接待室時看到路明恩本人後，整個人激動到差點抱起對方尖叫，只是路明恩一個眼神過去才收了這動作，嚴凌也跟在羅素華身後走了過來，兩人對視後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冰冷，搞得其他警員也趕緊已有事要忙為由離開接待室。

「你怎麼會回到台中？」

嚴凌說話也一樣沒有修飾，讓羅素華差點翻了個白眼，他們看了喝完咖啡的路明恩一眼，只見路明恩笑了一下，翹起修長的二郎腿，雖然年過三十，但路明恩整個體態都保持得非常好，一身黑襯衫加上淺灰西裝褲讓整個人散發出優雅的氣質。

「因為看不到嚴學長的績效，所以中央警政署讓我過來協助你早日破案…」

一句話讓嚴凌蹙起眉頭，他和路明恩不合的事情在台中刑事大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無奈路明恩的能力又是一等一的出色，所以他也沒什麼理由可以讓對方離開，一年不見的路明恩說話一樣非常酸言酸語，他習慣性地哼了聲，忍下這份屈辱。

「你後來到中央警政署了？」

羅素華聽到關鍵詞後，詢問了對方。

只見路明恩笑了一下

「不算是，我後來回到美國，不過多虧了當初台中警局高層的提拔，讓中央警政署看到我的好，而剛好他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不是只會阿諛奉承的狗，不過…這件連續殺人案已經引起警政署那些高官關注…，我剛才看了警員給的調查資料…，似乎是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呢…，犯案這麼謹慎俐落，就像是一位專業人員的身手，學長你還是找點找其他縣市有沒有缺額，不然案件這麼難辦，一兩年間不可能破案，依照台中警局高層這麼愛面子的推論，你和羅警官都會是第一個被開除的人…，不介意的話，中央警政署還缺法醫…」

「路明恩！」

嚴凌忍不住吼了對方一聲，但路明恩卻沒有被嚇到，反倒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怎麼，生氣了嗎？老實說要不是那些高官指名我來協助你，我連來都不想來…，別忘了，當初我被台中警局高層調離這件事情，你也有參與…，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學長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路明恩喝了一口咖啡，他勾起嘴角說道，只見嚴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嚴凌腦中也響起近期常夢到的聲音，路明恩的聲線與夢中男人的聲線重疊一起，嚴凌不悅地站了起來。

「我這裡不需要你的協助，我有我的方法，如果你要調查的話就自己去找資料吧…，和你共事真的是沒有和平相處的一天。」

嚴凌話一說完便氣沖沖地離開接待室

「我們嚴學長脾氣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的急性子」

路明恩笑了一下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眼神裡透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一旁的羅素華嘆了口氣。

「你們兩人就非得這般針鋒相對嗎？…從你一進來台中刑事大隊就好像跟嚴凌有深仇大恨一樣，每件事情都要跟他爭論不休…。」

羅素華從看路明恩進來刑事大隊那天起到離開，他和嚴凌的恩恩怨怨都沒有結束的一天，明明就是同所學校同科系畢業的學長學弟關係，但兩人就是不和，路明恩很愛推翻嚴凌的種種言論，愛面子的嚴凌當然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羞辱，每次兩人起爭執到差點動手，還是都他出面調解才勉強休戰…。

「羅警官，你不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要來還債的⋯我和嚴凌這輩子就必須得這樣針鋒相對。」

路明恩說得很輕鬆，彷彿早就知道這個故事劇本如何走下去才是適合他們，羅素華無奈的搖了頭。

「看不順眼就看不順眼⋯別瞎扯那些理由」

羅素華抽出一根菸放到嘴上調侃著對方的胡言亂語。

只見路明恩勾起一抹好看的嘴角，笑了一下

「羅警官還是一樣難聊天呢⋯」

「那就不好意思囉，對了⋯既然你是來協助我們的，第三起命案有個東西讓你看一下」

羅素華忽然想到黎弘到現場勘驗時發現的證物，他打開上鎖的證物暫置櫃，取出用透明夾鏈袋裝起來的證物。

「聽說這證物的主人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第三起被害人身上，實在有些詭異呢」

路明恩聽到羅素華這麼說，露出好奇的表情看著對方將證物拿過來到自己手上，他看了手上已經生鏽的解剖刀一眼，在羅素華看不到的角度下，路明恩表情沉了下來，儘管羅素華說了關於證物的事情，他也沒聽到。

手上的生鏽解剖刀將他帶入過去，那個充滿陰暗、委屈、憤怒以及恐懼的回憶。

他還記得那天下了場大雨，灰暗佈滿厚厚雲層的天空，時有時無的轟隆隆打雷聲掩蓋了眼前的聲音，銳利的解剖刀劃過自己臉頰、脖子及胸膛，身上的白襯衫被大雨淋濕貼在身上，肌膚若隱若現的樣子讓一旁的人忍不住撫摸上去。

他強忍著不發出聲音，雙手也因為被後方的人抓住無法動彈，他抬起來惡狠狠的瞪了眼前的人一眼。

「談彥勳你到底還要折騰我多久？你們這些靠家裡背景欺負人的混帳，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這張小嘴倒還是挺伶牙俐齒的，都這麼久了還學不乖，真是可惜呢⋯」

談彥勳捏住他的下顎，力道大到他以為自己的下顎會被捏碎，談彥勳笑了一下將他扯到廢棄的舊排球社內，接著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褲子被粗暴的扯開，那一瞬間他彷彿聽不見聲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感覺，那雙眼無神的望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談彥勳。

他見到對方解開褲頭，掏出內褲裡已經硬挺的生殖器，接著他感覺到後方被撐開硬生生撞入，撕裂的疼痛感傳入到大腦，他感到痛苦的蹙起眉頭，不自覺悶哼出聲，而接下來的一切似乎沒了記憶，最後只記得身體被大雨淋濕的冰冷感。

「路明恩、路明恩！」

羅素華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他抬起頭看到對方露出一絲擔心的表情。

「羅警官⋯抱歉，你剛才說了什麼？」

「你的臉色好蒼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羅素華才剛講解證物到一半，他就看到路明恩臉色逐漸蒼白，接著路明恩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看起來相當不對勁。

「嗯⋯，這幾天感冒頭有些痛，抱歉，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路明恩放下手上的證物，勾起一抹淡淡的嘴角跟羅素華說道，果然⋯無論過了多久，他還是沒辦法忘記那些深深刻在自己身體上的回憶。

「好，要不要送你回去？」

羅素華看到路明恩站起來時還踉蹌了幾步，感覺就不是很妥當，他馬上靠近要扶路明恩時，卻被路明恩伸出手拒絕。

「沒關係，我叫計程車送我回飯店就好，你們先忙吧」

路明恩深呼吸了一口氣，在羅素華擔心的眼神下，緩緩走出會議室。

而走出會議室時，路明恩聞到了下雨前的潮濕味道，他抬頭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心情格外沈重了下來。

—要下雨了嗎⋯

很多事情太過於深刻的刻印在身上，想忘也忘不了，就算你感覺事情隨著時間慢慢流逝模糊，可卻在某一天它還是會讓你在回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