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最敬佩的女人 : 我的母親

Emma Tsai

發佈於📻 閒嗑牙

2024/05/11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如果要問我的人生至今有沒有最敬佩的人 ? 認真想來，大抵是我的母親吧。

2015 年底帶母親與我們去泰國的旅遊

如果要問我的人生至今有沒有最敬佩的人 ? 認真想來，大抵是我的母親吧。

我的母親，出生在 50 年代的台灣外島，金門。因著時代背景與當時家裡的經濟狀況，母親自小便被送養。於是，母親由原本應該姓王，成了姓陳的小孩。

母親自小便到了另一個家庭裡當起了童養媳。然養育我母親的陳家，是當時金沙鎮高坑的大戶人家，並不缺衣少食，我母親過去是因著這一頭陳家外婆對她的喜愛，由原本應該送走的最小阿姨成了我媽。

陳家外婆，原也是希望好好地培養這個她自己為兒子挑中的未來媳婦，成為一位知書達禮的女孩。只是，人總算不過命運的安排，在母親初到上小學的年紀時，陳家外婆生了場大病，家中經濟狀況也不如之前那般多有餘裕，遂也無法再另請人照顧，家中的男丁與長姐也都已在上學的年紀，讓誰終止了學業都是一種困難的選擇。

我母親，攝於外婆 ( 陳 )過世時，金門高坑。

當時，僅有六歲的母親，自己放棄了上學的機會，一肩擔起了自願照顧陳家外婆的責任。除了要照顧臥榻的外婆，母親 6 歲就在那個有著老式灶台的廚房為全家十三口人霍霍三餐。一個 6 歲的小娃拿著鍋杓；踩著椅凳站在那個比她身高都高的灶爐前的身影，我很難想像那是一個怎樣的畫面，還有怎樣一個早熟又樂觀的心智。

包水餃時的母親，攝於屏東家中。

陳家外婆幾年後身體已逐漸回復，本也曾催促著母親去念書，只是當時母親覺著已經晚了這麼多年，沒有念書也是一路走來了，也就推拖著不打算再去讀書，總藉口著說 :「她去念書，家裡誰來下廚管飯，哥、姊們的廚藝她不敢恭維」，其實外婆也知道母親是想為家裡省錢，也就順著母親的執拗不再逼迫。

沒有上學的母親，除了管著全家人的三餐，還幫忙打理當時家裡的雜貨鋪、冰果室與撞球間，畢竟，當時的金門能賺的可都是這些在外島當兵的阿兵哥的錢。沒有上學並沒有讓我母親會做生意的天分與會做人的品德受到埋沒，反而成為更受人喜愛的姑娘。陳家一家老小都視母親為親人極其疼愛，而母親也與原生家庭的王家關係融洽，從來沒有怨懟過。

是以，我若回金門有很多的親戚家可以去。因為母親的原生家庭也有十三口。那時代的金門，是個連女生都要組織自衛隊的時代，我媽自然也不可避免。然，這些都是我自母親的口中聽到的故事。我不曾生長在那個時代，很難以想像母親曾經的生活。

感性的母親，淚眼送嫁女兒

50 年代至 60 年代的台灣正經歷許多重大轉變的年代，母親當時因著一些機緣，來到了台灣，本來是順勢躲避著在金門對我母親一見鍾情的父親的追求，沒有想到最終還是嫁給了我父親，沒有順利地成為陳家的童養媳。為此，我記得母親說當時足足有 7 年不敢回金門。

一直到了我姊 7 歲，才第一次帶著我們回到金門，那時外婆其實也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記得我開始有記憶時，回金門總會聽到外婆與舅舅、阿姨們，笑著說到外婆那時見我父親每次出現在冰果室就要拿掃把將他打跑的故事，我腦子就會出現那個徐徐如生的畫面，很是有趣。

我的雙親

可，這都是我母親的年少記憶與經歷，我不曾有機會參與。但，總覺得需要講述一番。因為我想這樣的成長經歷，造就了我母親無堅不摧的勇敢與堅毅，還有不怨天尤人努力與生活較勁的高情商。這些特質並沒有因為她自小沒有接受教育而被抹滅。反而鍛鍊她非常懂得人情世故更勝於在那個時代讀到高中學歷的我的父親。

2011 年全家過年遊

我記憶中的母親一直有個爽朗的大嗓門，我想過那是因為她總是要吆喝著所有人，在吵雜的環境下與客人對談的原因。但，也因為這樣母親總是笑得很爽朗，聽見她的笑聲身邊的人都會不自覺得被感染歡愉。

帶母親去看人妖秀

記憶中的母親，不曾引經據典地教過我們什麼大道理，卻用身教展現如何做人，如何關懷別人、如何靠自己成長的自身榜樣。最有印象的回憶之一，是有一次被母親知道自己還沒有滿 12 就偷學騎機車的時候，母親帶著我騎上她的「美的打檔車」去田裡找父親，但騎車的是我不是她，她只是緊緊地坐在我身後，放膽地叫我騎給她看。

那次，我即使沒有騎快，卻還是因為不熟稔，又害怕於是載著母親一起撞上了田邊的一棵樹，連人帶車摔到了土堆裡。當下母親一股勁地抱著我，所以我並沒有任何的受傷，因為速度不快。我本以為下一秒就要挨罵了，沒想到我母親起身把摩托車牽起，跟我重新講了一遍要怎樣打檔、該怎樣打方向燈、轉彎要減慢速度，跟車要抓好距離，沒有必要不要騎快。

所有剛剛我犯的錯誤，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一一的跟我說過一次後，要我重新騎。並跟我說「不要怕，不會就學到會，有我看著妳。」這個記憶，在我每次回憶我的母親時佔有非常大的份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