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幾乎就在 Santana 的專輯《 Caravanserai 》發行之後,卡洛斯(Carlos Santana )便與約翰·麥克勞夫倫(John McLaughlin )有了接觸,前者一直是 Mahavishnu Orchestra 的超級粉絲,而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的克萊夫·戴維斯(Clive Davis )率先提出了讓兩位吉他大師合作的想法。
這張名為 《 Love Devotion Surrender 》的專輯旨在向約翰·柯川(John Coltrane )致敬,卡洛斯表示:「柯川是我們錄製這張專輯的原因,所以我們必須讚美他的音樂,向他致敬,即使我們是搖滾音樂人,並在他去世幾年後才演奏他最為神聖的曲目。」
兩位吉他大師皆為印度心靈導師—欽穆儀(Sri Chinmoy)的弟子,他當時從印度來到紐約,在皇后區開設了一家冥想中心,山塔納更因奉行大師教誨而剪去長髮,因此引發專輯中更深層次的精神內涵,呼應了親穆儀哲學的基本概念,即愛、奉獻和臣服:「不幸的是,在西方,臣服被誤解了。我們通常會認為,如果我們向某人臣服,他就會凌駕於我們之上....,但從精神的角度來看,當一滴微小的水滴進入大海時,我們將再也無法追蹤這滴水滴,它一併成為了廣大海洋的一部分,即從有限變為無限。」
1967 年柯川逝世後,出於對他的敬意,從未有人嘗試演奏《 A Love Supreme 》,大多數人皆認為這是個沈重的負擔,但兩人卻出色地完成了專輯,而圍繞他們身邊的眾多音樂好手也都應邀參加了這次重要的吉他高峰會,一張永恆的融合傑作。
【錄製過程】
Santana 樂團的第四張錄音室專輯《 Caravanserai 》於 1972 年 10 月發行,在專輯發行前一個月,樂團開始在美國和歐洲進行大規模巡演,隨著兩位鍵盤手—理查德-克莫德(Richard Kermode)與湯姆-科斯特(Tom Coster)的加入,新陣容的最後一塊拼圖也已就位,兩位鍵盤手拓寬了樂團在音效和節奏上的可能性,為了演奏《 Caravanserai 》中的曲目,這是非常有必要的。
美國西部/加拿大巡演於 1972 年 10 月 4 日正式拉開帷幕,演出地點是樂團最喜歡的場地—舊金山的溫特蘭舞廳。這次演出意義非凡,不僅因為這是新組合首次同台演出,在演出接近尾聲時還有一位重磅音樂人登台客串。卡洛斯·山塔納(Carlos Santana)回憶道:「10月初,約翰飛往舊金山,在溫特蘭德(Winterland)與我們同台,並參與了最後半小時的演出。」
約翰是誰?當然就是約翰·麥克勞夫倫,他打電話給山塔納,提出一起錄製一張專輯的想法:
「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一天早上醒來,我腦中有了一個想法,想和卡洛斯一起做一張專輯。同一天,我的經紀人也打電話給我,說他在跟克萊夫·戴維斯(哥倫比亞唱片總裁)開會,認為我應該與卡洛斯合作錄製一張專輯,真的太玄了。而就在幾個月前,克萊夫還告訴 Santana 發行《 Caravanserai 》是自毀前程,但爵士搖滾在當時不僅是一種藝術表現形式,它還能讓許多專輯銷量大增,這讓唱片公司樂此不疲。」
由麥克勞夫倫領軍的 Mahavishnu Orchestra ,首張專輯《 The Inner Mounting Flame 》讓聽眾瞠目結舌,其中便包括了Santana 的鼓手麥可·施里夫(Michael Shrieve),他回憶道:「Mahavishnu Orchestra 改變了世界,就像人類第一次登月一樣,在我聆聽完這張專輯,從地板上爬起來時,我意識到,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像那樣打鼓。」
山塔納的處境更為艱難--他得與麥克勞夫倫在同一張專輯中一起彈吉他,即便自己也是吉他高手,但仍對此感到緊張:「人們問我,想到與 約翰一起演奏是否會感到緊張?這是當然的,當他忙著調整吉他音色時,我在他身邊能做什麼?我和很多人尋求建議,最後才答應錄製這張專輯。」
1972 年 10 月,兩位樂團領袖帶著各自樂團成員來到錄音室,專輯的音樂靈感來自柯川,精神靈感來自斯里·欽穆儀大師,在這張專輯中,我們不僅能時時刻刻能在Coltrane 創作的兩首曲目:〈 Love Supreme 〉和〈 Naima 〉中感受到他的存在,還能從兩位吉他手沈思而精湛的演奏風格中感受到其中的巨大力量,參與錄製的樂手包括:管風琴手賴瑞·楊(Larry Young)、鍵盤和打擊樂手詹·翰墨(Jan Hammer)、鼓手比利·科巴姆(Billy Cobham)和唐·艾里亞斯(Don Alias) 。
還有Santana 樂團成員:道格·羅希(Doug Rauch)、麥可(Mike Shrieve)、明戈·路易斯(Mingo Lewis) 以及阿曼多·裴拉查(Armando Peraza)。
【歌曲介紹】
《 A Love Supreme 》這張專輯在山塔納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在自傳中,他回憶起樂團早期成員馬庫斯·馬龍(Marcus Malone)把他留在公寓里,然後播放專輯的情景:「我首先聽到的是柯川的音量和力度,這令我想起了吉米(Jimi Hendrix),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音樂的悖論—暴力與和平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而作為靈感之一,專輯便以約翰·柯川《 A Love Supreme 》組曲中的〈 Acknowledgement 〉作為開場,當唱針落下的第一瞬間,激昂澎湃的電吉他便將你四面包圍,也為充斥整張專輯精湛的即興演奏拉開序幕,管風琴和鍵盤也為長篇幅的吉他獨奏帶了緩衝空間,營造一種處於聖所的氛圍,而這也正好呼應專輯的精神核心內涵。除了電吉他外,鼓和打擊樂也相當突出,特別是參與專輯錄製的打擊樂手就有多達五位,因此各式風格的節奏也成為值得注目的焦點。
當然,並不是所有曲目都是吉他獨奏的火力展示,像 〈 Naima 〉便是整張專輯中最優美的短曲,同樣為柯川的作品,出自1959年的〈 Giant Steps 〉中。在此木吉他的演奏極為輕柔動聽,為專輯帶來豐富的層次面向,使整體更令人回味無窮。
由麥克勞夫倫創作的〈 The Life Divine 〉是一首展示爵士搖滾的雲霄飛車,卡洛斯在談論專輯中的歌曲時說道:「麥克勞夫倫總能創作出一些悠長、華麗、天籟般的旋律,我知道這正是邁爾斯·戴維斯(Miles Davis)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歌曲的第一部分是卡洛斯的快節奏即興演奏,在快速短小的旋律和延長音之間來回交替(其中一個音符從 3:30延音到 4:03)。在歌曲中段的吟唱中,麥克勞夫倫接替了主導位置,以高速和大量的斷音將歌曲繼續往上推至高潮,最後由賴瑞·楊(Larry Young)的管風琴和打擊樂構成了結尾。
〈 Let Us Go Into the House of the Lord 〉為長達 16 分鐘的史詩長篇,改編自傳統福音歌曲,由山塔納和麥克勞夫倫共同譜曲,編曲結構與羅尼·利斯頓·史密斯(Lonnie Liston Smith)的版本十分接近,因此在當時引起了一些爭議。
在緩慢的開場之後,樂曲的大部分內容都是電吉他在兩個和弦上的獨奏,並伴有低音和拉丁打擊樂形成穩固節奏,而對於賴瑞·楊在此曲中的管風琴演奏,音樂書籍作家—保羅·斯坦普(Paul Stump)在《 Go Ahead John 》一書中盛讚:「重疊的三連音,這是天才兌現天賦的時刻,就像一群色彩斑斕的蝴蝶在音樂中飛舞。」
最後一首曲目為同樣由麥克勞夫倫創作的〈 Mediation 〉,一首優雅動人的短曲,在這之前他曾以獨奏形式錄製歌曲,並供紐約 WNEW-FM 電台獨家使用,而在這張專輯中,由麥克勞夫倫彈奏鋼琴,山塔納負責木吉他。
【結語】
麥克勞夫倫總結了製作這張專輯的經歷:「我們之間有很強的默契,沒有任何人想強勢主導音樂,精神的和諧創造了音樂的和諧,結果不同於Mahavishnu Orchestra ,也不同於 Santana,我認為這張專輯比起這兩個樂團都更為出色,這也是欽穆儀大師的精神之路。」
市面上對於《 Love Devotion Surrender 》的評論呈現明顯的兩極,批判者認為對於柯川音樂的演繹過於膚淺且流於形式,變相成為展現吉他演奏技術的單調工具,嚴重缺乏情感,但如果你是器樂或吉他愛好者,或許會對這張專輯有更強烈的興趣和享受其中,它象徵著兩位正值顛峰的傑出吉他手不計後果、毫無拘束地發揮自己的極限,無論愛恨與否,都無法否認它在爵士/搖滾融合音樂領域的獨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