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醫院獨自等待門診,漫不經心地翻著書本,聽著音樂,無意間注意到一個低沈又緩慢的中年男子的聲音說道:每個人都有癌症基因,你得了,就只能自認倒霉,別人沒發作,你發作了而已。我抬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三位滿面愁容的中年女人圍著一個坐著輪椅,穿著鬆垮到極致不符合自己身形衣裝的男子。聽著這位癌友,不停的講述著對癌症看法的分析,我已經完全忘了他後來說的話,但深深感受到,他心裡的那一份無奈,憤怒,不公與放棄。當時的我對這位癌友說的每一句話都感到特別的反感,即使我並不記得他到底說了什麼。心裡想著,竟然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為什麼不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讓自己的每一天過得開心呢。
後來幾天,理所當然的這件事也漸漸被我淡忘了,直到最近翻開了一本在書櫃裡躺了兩年的書:怪誕行為學-Dan Ariely 著。作者是一名專門研究人類各種行為的前因後果,書裡有一個研究:人會因爲曾經受過嚴重的重大傷害而對疼痛感的忍耐度增加嗎?
這實驗分成兩組實驗對象:
實驗A組:職業軍人在執勤中有受過重傷(比如觸及地雷,造成身體各部位被地雷碎片攻擊,甚至截肢的軍人。)
實驗B組:有過重大手術的職業軍人(比如因健康問題開過刀)
理所當然,實驗結果可想而知,實驗A組獲勝,可以在48度(並持續加溫的熱水)裡忍受到59秒的比例高於實驗組B。但這實驗的小意外插曲,實驗B組有兩個實驗對象是癌症病患,他們的忍耐時間比所有的實驗對象都來的------------短。
原因:當癌症病患遇到疼痛會聯想到死亡,因為聯想到死亡,放大了疼痛感。
這本書看到著裡,我停止了繼續往下看,我回想了我過去幾週發生的事,因為感到不適隨時量體溫,測量血壓,因為發燒去到急診,因為半夜胸口疼痛驚醒後的不安,甚至因為最近台灣潮濕悶熱的空氣而無法出門。這些種種的行為,似乎嚴重程度都在無意中被我的淺意識放大了。就好像前面一開始提到那位“自認倒霉的癌友”,他可能也無意中放大了自己的悲哀,因為他知道他離死亡已經很接近了。
但事實是,我的不適感確實存在,但在還沒被該死的癌細胞打敗前,千萬不要先被“不安感”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