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東西可以完好地度過該有的生命然後善終。很多時候它們總是用讓我們措手不及的姿態造別。
剛買來就掉在地上的冰淇淋
忘記存擋就當機的電腦
一拉就分手的拉鍊
很多東西在會沒有想好後路的一個當下,突然丟給我們一個句號,我們只好還給它一個驚嘆號,可能還伴隨著一些情緒的語助詞。我們錯愕,是因為我們原本還有期待,期待可以跟它度過一個酷熱的下午、一份寫得超棒的報告、一個愛不釋手的包包。然後嘎然而止,沒有預兆,那條原本在我們腦袋裡寫好的故事線,突然塞住打結擠在這裡,停在這裡,死在這裡。
但物品本來就沒有生命,它的生命故事是我們自己一廂情願給的。
冰淇淋在甜筒上跟在地上都是一樣的巧克力
電腦在當機前跟當機後都有一樣的元件
拉鍊在分手與交往時都是始終的兩條平行線
是因為我們的介入所以有愛恨分離,像是畫了分線於是有了之前與之後的分別。我們給它靈魂,讓它有故事,讓它願意冒險,也讓它有了痛的知覺。當它不想再讓我們介入,知覺便回到我們身上,痛也還給我們。它回歸物件,我們回歸起點。
然後覺得其實這樣也好,它帶走的會是最好的版本的我們。
冰淇淋最後看到的是我們渴望的嘴
電腦最後看到的是我們熱切跳躍的指尖
拉鍊最後看到的是包包裡滿溢出來的回憶
殉情是防腐劑,我們從此不再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