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社會:偽善、惡搞、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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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都曾聽說過那老掉牙的故事,這是我的獨家版本——豬媽媽生了三個豬寶寶,撫養牠們長大,終迎來適時放手讓孩子離開、獨立生活之日。豬大哥名為偽善豬、豬二哥名為惡搞豬、豬小弟名為噤聲豬,可想而知,性格迥異的三兄弟常有意見分歧,已到了家庭撕裂的境地,與其合力建屋,不如各自為政。

  首先是偽善豬,畢竟患有道德潔癖、講究舞台效果的表演者,豈可使用不登大雅之堂的屎尿屁來留下荷爾蒙?於是牠裝病示弱並倒地翻滾,透過皮膚味腺劃定領地,逐以障礙者專用的設施建屋,好讓身心健全的掠食者倍感慚愧、知難而退。

  然後是惡搞豬,這貨顯然搞混了真性情和討人嫌的概念,以糞便標示領地是再正常不過之事,但牠大可不必拿來玩黏土,弄得滿身髒污。牠用反政確的地獄梗圖建屋,譬如寫出身在輻中不知輻等字句,搭配畸胎照片,試圖唬住那些不解幽默的掠食者、忌諱三分。

  接着是噤聲豬,牠是那麼看重沉默,連以荷爾蒙宣示領地也不願冒險,認為此舉無異於向外界發訊,敗露自身行蹤。這是為甚麼牠拿隔音棉建屋,拒絕介入任何時政,所有時政亦別來打擾牠,深諳漠不關心,便可歲月靜好。

  隔天,大灰狼依次來到偽善豬和惡搞豬的家門前,壓根不感到慚愧或忌諱,只需用力吸氣,轉瞬間把房子給吹倒了,嚇得牠倆趕往噤聲豬的家裏暫避。

  因為不能根據荷爾蒙氣味來追蹤獵物,加上是隔絕聲息的建材,所以大灰狼花了許多時間才找到噤聲豬的房屋。有別於偽善豬和惡搞豬的家,它沒在譴責、也沒在唬爛,這間毫無敵意的小房子,甚至不值得大灰狼費勁將其吹倒,就大模大樣地推門內進,急着大快朵頤。

  眼前情景卻令大灰狼徹底震驚,豬小弟竟把大哥和二哥宰掉了,插在手搖烤架上打轉,預備佳餚款待,笑容可掬地邀請對方坐下稍候,待會共餐暢談。其實早在偽善豬和惡搞豬前來求助那刻,噤聲豬已狠下心腸,既然無力抵抗掠食者的必然來襲,那就嘗試轉換陣營自保,率先認賊作父。

  然而此舉並沒有為牠博得個狼爸爸,事關當大灰狼摘下頭套時,方知這頭狼,純粹是披着狼皮的豬媽媽罷了。當時豬媽媽痛哭流涕,慶幸至少有個兒子能順利通過考核,逐相約今後㩦手,謀害更多同族供應給狼群、披上狼皮苟活下去吧。

  你看,真實而巨大的危機臨近,偽善豬的政確砌詞、惡搞豬的反動言論,前者矯枉過正的道德使命感、後者眾醉獨醒的自以為搞笑,或多或少來自某種受挫敗的理想主義,絕不為你帶來解放。生而為豬,我很抱歉,唯有狼狽為奸才有活路。

  話雖如此,但當豬媽媽攜同豬小弟融入狼群、啃咬着豬屍充飢時,牠們始終沒有看透,這裏的狼全都只是扮狼的豬,惟互相認定彼此是真狼,才不敢露真身。至於大灰狼在哪裏,逼迫豬群偽裝成背棄自我的模樣、非要出賣親友不可,那個真實而巨大的危機又在哪裏?誰知道呢,就讓牠們屈從於無憑無據的恐懼,吞食同族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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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又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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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着攢積人氣的香港作者,自問無法寫出蕩氣迴腸的故事,它需要作者具備某種硬朗或剛毅的性情,而我顯然就沒有。幸好我是偏執多疑的,淨是胡思亂想的,但願我能憑着妄見寫出曲折離奇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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