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直是不錯的麻醉劑,適量充實,多服傷身,但無論如何都很有效。
最近的我一直偷偷地加大劑量,每天都沉浸在焦頭爛額之中,時常一天僅用一餐,甚至有時在半夜才得以解決那例行性的一餐(畢竟過度的飢餓通常只會使情況更糟)。然而我快樂嗎?答案顯然是否,我並不是工作狂,無止盡的忙碌不是我想追求的,但那能剝奪走我大部分的時間,不被胡思亂想所侵占。更何況兩週前,我分手了。
一年前,我們開始在台北用足跡繪製屬於我們自己的美食地圖。我來自台南,他來自彰化,分別被圈養在南部與中部的兩個胃對於美味的定義各有表述,卻試圖在作為他鄉的北部尋求共識。
早已忘記是哪次約會,我們在南京三民附近遇見了那間以離島命名的寶藏——東引小吃攤,巷弄裡的露天廚房,馬路旁的折疊桌椅,基本上可以說是毫不起眼的配置。但端上桌的加熱滷味與兩碗雙醬麵完全不同於裝潢般簡窳,麻醬與牛油的交融、滷汁與下水的結合,從香氣到口感都是多層次的享受,那是沉穩的繽紛、那是厚實的狂放,那是地圖上一個大大的紅叉。
唯一沒預料到的是在分手之前,我們都沒再去回味過雙醬麵的滋味,雖然我也從沒預料到會分手就是了。
又是廢寢忘食到午夜的一天,前一天尚未完成的任務大概只剩下吃飯了。真的在台北生活了一年多才知道,或許是疫情的緣故,不夜城的傳說像是亞特蘭提斯,早已無法確定是否曾經存在,但現在肯定是失落了。而面臨不多的選擇,才讓我注意到東引小吃攤竟然經營到凌晨四點,看樣子台北夜貓的棲息地或許就藏在不欲人知的巷弄中。
凌晨兩點多的市民大道上,僅有零星的車輛在追尋著月亮的方向,而我則沿著殘缺地圖上的虛線,頂著寒風抵達目的地,等待著加熱滷味以及一碗雙醬麵上了桌,種種的回憶也上了桌。
好像該放下了嗎……麻醉從來就只是暫時的,無限上綱的加大劑量反而可能造成生命的危害。然而真正逃掉、避掉的除了我自己,還是只有我自己,畢竟在我的世界裡已經沒有他了。
我才發現,一人份的雙醬麵也依舊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