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走不出雨天
一次應酬的場合遇到了辛娜,她的溫柔體貼讓他很快淪陷,自小的家庭教育他深知這樣是不對的,但異鄉的孤單與挫折讓自己在感情上依附辛娜。很快故事就像肥皂劇的劇情,辛娜發現他不是自己想要的外商公司高管便要離他而去,而他也發現辛娜其實只是個貪圖物質生活的交際女。即便如此,心靈的軟弱讓自己抓著辛娜不放,事情終於鬧開來了。他在北京的工作表現不如公司預期,而辛娜的事件讓公司決定調他回台北。
回台北後他的生活每況愈下。先是妻從公司同事處聽到流言蜚語,讓雙方形同水火,只要遇到爭執他在北京的外遇就變成對方強力的武器。孩子們也從母親那裡聽到父親的不忠,對他甚是冷淡。
辦公室的競爭與他離開時相比更形激烈,年輕的一輩紛紛冒出頭,對他毫不留情,他經常處於劣勢。回台北兩年後,一次公司改組,他在資遣名單上。此時他已視上班為畏途每日如坐針氈,他毫無掙扎即同意資遣,領了一筆為數不少的資遣費離開,當年他五十歲。為了安撫妻的情緒,他將那筆資遣費全部交給她。但不久他發現妻將那筆錢拿去投資,血本無歸。
中年失業的處境不外乎高不成低不就,慢慢的他完全失去鬥志,窩居家中。好在妻有工作不致於大眼瞪小眼。不想增加家裡的經濟負擔,他盡量不花錢,也沒錢可花。他常常感到心情低落,不知如何自處,每逢低潮來襲他會想找母親說說話。年邁的母親向來由長兄照拂,他感到長兄對他不甚歡迎。漸漸的士堯覺得自己是隱形人。
沒有人敵得過歲月,幾年後母親回了天家,士堯整個人跌入谷底。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晨不能起,常常無來由流淚。一個五十幾歲的人生活如此失序,他覺得對不起母親。家裡人覺得他病了,勸他去看身心科醫生。他抗拒親友的建議,不認為自己哪裡有問題,只是太過想念母親。
他漸漸變得時而鬱鬱寡歡,時而暴躁易怒。情緒來時,好像有塊大石將自己不斷往下拉,或是有條貪食蛇在體內不斷撕咬著他。他覺得日子總是在下雨。此時孩子們已進入職場,妻退休了。兩人整天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他即便想讓自己隱形,也無法避免與妻的衝突。妻子覺得士堯病得不輕,要他去看醫生。最後他依了她去看醫生,開始吃藥,那藥讓他鎮日昏昏沉沉,日子依然沒有起色。後來士堯想讓自己有清醒的時間,開始偷偷減藥。
幾個月前的一次爭吵,他忽然拿起菜刀要與妻同歸於盡。還好那天大孩子在家,奪走他手上的菜刀。從那天起,他看到家人看他的懼怕眼神。他恨自己給身邊的人添麻煩。這輩子他最不願的就是給人添麻煩。於是他開始計畫如何與母親團聚,並盡可能減少給家人帶來麻煩和衝擊,他等著等著,等下大雨。大雨來了,他終於得以解脫。(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