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婆 阿喜婆年逾九十,年輕時經歷戰亂,卻有著不可思議的生活習慣。舉凡有關她個人清潔的範疇,她嚴禁他人碰觸。例如:不可使用或碰觸她個人的毛巾、臉盆、拖鞋等物。每日洗臉前必用小蘇打將臉盆刷洗一遍,毛巾搓了又搓,這樣她才能安心洗臉。像極了莎翁名劇裡的馬克白夫人,一直覺得手洗不乾淨那般。 熟識她的人不免懷疑她在烽煙離亂的歲月裡是如何生存的。晚輩有時想,如果當年有去看心理醫生,也許這個強迫症會被治癒,但那個年代心理醫生並不普遍。也或許是在太平歲月之後,她的怪癖才日益加劇。不過這些都已不可考。 阿喜婆膝下無子,老伴大她十歲。年齡差距之故,老伴對阿喜婆相當忍讓。老伴在升天前四年,女兒昭蒂女婿大鵬就接兩老過去住,好就近照看生活起居。同時家裡也有雇用移工阿妮,照顧當時行動日漸不便的老先生。 阿妮沒有不良習性,也無操守問題,就是個性固執不是很容易教。她幼時家貧,沒上過幾天學,單槍匹馬離鄉討生活實屬不易,自尊心很強。但她和昭蒂父親的相處沒有什麼問題。 父親過世後,昭蒂想過重新雇人照顧阿喜婆。但新人也不是沒有風險,而且要重頭教起。最後,兩害取其輕,昭蒂留下阿妮照顧阿喜婆。 阿喜婆異於常人的清潔習慣,阿妮很難讓阿喜婆滿意。不久阿喜婆對阿妮頗有微詞,屢次想將阿妮辭退。阿喜婆出門要坐輪椅,在家要用助行器,生活起居需人扶持,沒有阿妮是不行的。 心生不滿的阿喜婆常常對女兒叨唸阿妮的種種。照蒂雖從正職上退下來但還兼著一份工作,女婿大鵬也還在上班。昭蒂得經常耐著性子對阿喜婆勸說家裡若沒有阿妮,大家的生活很難正常運轉。阿妮其實也感受到阿喜婆對自己的工作表現不甚滿意,在對話上很容易自我防衛且失去耐心。昭蒂看在眼裡,常要扮演和事佬,平衡兩邊的情緒,讓大家相安無事。 #女婿大鵬遇到靈異事件 老伴走後一個月,昭蒂數年前購置的預售屋終於落成,於是阿喜婆跟著搬家。新居廚房空間不小,流理檯對面有一片工作檯,上面附有一個玻璃水盆。昭蒂深知母親的習性,於是將這玻璃水盆給阿喜婆專用。這樣阿喜婆一大早在廚房洗臉刷牙時,也可以看到廚房裡的吃食。這在老人家行動不便的單調日子裡,也算是一種調劑。 臉盆示意圖(作者拍攝)住進新居不久,一日大鵬上班前經過阿喜婆的臉盆,看到臉盆裡有一小張面紙貼在臉盆靠排水口的壁上。大鵬心想不知道是誰不經意掉下的,於是好心將那張受潮的面紙撿起並丟掉。 第二天,大鵬經過臉盆時,又看到同樣的情況,他又重複前一日的動作。如此反覆數日。沒心眼且直率的大鵬心裡有一點毛,新房子有靈異事件嗎? 大鵬認為屋裡的成員應該不會那麼不小心,每天都落下一小張面紙在臉盆裡。但他無法多想,自己都一把年紀了,辦公室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理,就滿腹狐疑的匆匆出門上班。 #誰用了我的臉盆 就在這期間的某日傍晚,阿妮出去買東西,大鵬尚未到家。阿喜婆氣呼呼地對昭蒂抱怨:「阿妮偷用我的臉盆!」 昭蒂判斷這不像阿妮會做的事,心想如果阿妮聽到這話,自尊心一定受傷。於是反問:「媽,妳看到了嗎?妳不能無憑無據冤枉人哪!」阿喜婆日常看電視的位置是看不到廚房的,而且她行動不便,若要起身也一定得喊阿妮前來扶助。顯然阿喜婆並沒有證據。 阿喜婆滿臉陰霾的說:「我每天早上用完臉盆,就撕一小張面紙,放在臉盆的排水口旁邊,可是我晚上去洗臉的時候,那張面紙就不見了。如果不是阿妮用我的臉盆,那面紙為什麼不在?難道是妳嗎?她一定是煮飯洗菜貪圖方便,同時用流理台洗槽和我的臉盆。」 這下真是始料未及,專用洗臉盆的安排反而徒增困擾。昭蒂心想這事不能直接問阿妮本人,以免升高阿喜婆與阿妮的緊張關係。 為了息事寧人,昭蒂只好跟母親說:「我來觀察一陣子,如果真是阿妮,我再來跟她說。」 #釋疑還需枕邊人昭蒂悄悄觀察阿妮在廚房裡工作的情形,實在看不到她有使用阿喜婆的臉盆。顯然阿妮是不會去碰觸那個臉盆,那面紙到哪裡去了呢?一天夜裡,夫妻兩人好不容易有機會在床上聊天,大鵬終於對昭蒂提起他前一陣子每天撿拾臉盆裡面紙的事情。「昭蒂,我前陣子每天早上經過妳媽的臉盆,裡面都有一小張半濕的面紙躺在排水口附近,我都把它撿起來丟掉。可是第二天早上,它又出現了。這樣反覆了快一個禮拜,後來就沒有了。妳說怪不怪?」昭蒂一聽大聲說:「天啊,原來是你啊。那是我媽設置的檢查哨哪,她要確保沒有人碰她的臉盆。我媽發現面紙不見了,懷疑是阿妮用她的臉盆,跟我抱怨過了。我答應我媽找出原凶,害我觀察好幾天都沒辦法破案。」昭蒂越想越好笑,大聲笑了出來。大鵬回:「哎呀,我擔心是不是新房子有什麼不乾淨,所以想說觀察後續再說,以免驚擾你媽。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是你媽放的,她九十幾歲了還能設計這種檢查哨,真是佩服!」第二天昭蒂將實情告訴母親,阿喜婆的臉盆疑雲終於揭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