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口袋

小時候，家境不太好，雖然父母有工作，但都只是領薪水的公教人員。家裡有五個孩子，嗷嗷待哺，負擔很重。

小學二年級時，不知是什麼原因，我和爸爸住在台南，媽媽和弟妹住南投。每天早上爸爸上班前，先騎機車送我去學校。我坐在機車後座，用雙手環抱爸爸的腰。

要先承認，我小時候是個調皮孩子，專長就是調皮搗蛋，讓父母傷透腦筋。尤其是我又貪吃，喜歡吃零食，偏偏父母賺的錢，只能顧三頓，沒多餘的錢給孩子買零食。

在想吃零食，又沒錢買零食的狀況下，我，一個讀小學二年級的兒童，開始做見不得人的事。那就是用不法手段獲得金錢，說明白點，就是偷錢。當然當時年紀小，不敢偷別人錢，只敢偷爸媽錢。

機會就在每天早上。爸爸騎機車送我上學，我坐在後座，爸爸天天都穿著西裝，我就慢慢的鬆開一隻手，輕輕的伸進西裝口袋。趁著爸爸專心騎車時，從口袋中偷偷拿出零錢。當然動作要輕，不能被爸爸發現。有了幾塊零錢，就可以去福利社買點零食，滿足我的饞嘴。

每一次伸手進爸爸口袋時，都非常緊張，心裡「噗通！噗通！」直跳，手冒冷汗，很怕被發現。說來也奇怪，或許是我技術太好，或許是爸爸專心騎車，竟然從來沒被發現過。幾乎每次都能得手，偷到幾塊錢。

一年之後，搬到台中，媽媽和弟妹也搬來一起住。我也轉學到台中，每天自己走路去上學，爸爸不再接送我了，也沒機會從爸爸口袋偷錢。

成年之後，偶然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很好奇。我常想，當時爸爸是真的沒發現我偷錢，還是知道我愛吃零食，故意放些零錢在口袋。我偷錢時，他知道，卻不說破。

要解決疑團很簡單，只要問爸爸就好了。只是長大離家後，每次我偶然想到這件事時，爸爸都不在身邊，等遇到爸爸時，又忘了這事。爸爸已經在40多年前，永遠離開我們，安息在大肚山上，即使我想問，卻也無從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