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或焦慮的情緒,不能決定我是什麼樣的人」
「我還不夠好、我是個好人,兩者都可以真實存在」
在電影「腦筋急轉彎2」的最後,樂樂把僵在焦慮風暴中的焦焦拉出大腦主控台風暴圈,把「我不夠好」的信念之花拔下來,插上「我是一個好人」的信念之花(信念之花是每顆記憶球得出的內在信念聲音束所集結成的重要自我認同),結果這樣自我認同聲音(我是好人)並沒帶來力量,反而跟萊莉的失控行為(我做了不好的事)產生激烈衝突,萊莉呼吸變得更困難,痛苦到趴在自己大腿上。
圍繞大腦主控台的焦慮風暴依然沒有消失。此時趴在地上的焦焦說:「對不起,我只是想保護萊莉。樂樂,你說得對,萊莉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不該由我們來決定」
樂樂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以前把不喜歡的回憶球丟掉,只留下喜歡的回憶球,這也是在為萊莉決定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我在這一幕看到,情緒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全貌,意思是眾多情緒只是人的一部分,情緒不是人的主人,人才是自己的主人。
至於信念系統,萊莉對於自己只能有「我是一個好人」,甚至是「我必須是個好人」唯一一種自我認同,她在面對自己做出刻意討好學姐、背叛好朋友、搶隊友的球、撞倒好朋友等與信念矛盾的行為而感到迷惑自責與無法自我接納時,身體感到更痛苦而呼吸急促。
這時,回到信念系統的各種不喜歡的回憶球形成了「不同於我是一個好人」的內在信念聲音。樂樂看到了信念之花底座下蓄勢待發的閃耀光芒,毅然拔下「我是一個好人」的信念之花,其他信念之花開始長出來,發出不同的內在信念聲音:
「我自私而我也善良、我不夠好但我是個好人、我需要融入人群但我也想要做自己、我勇敢但也會害怕、成功就是一切而我也會犯錯、我很乖有時也很壞、我是個好朋友,有時我是個糟糕的朋友、我堅強有時也軟弱需要幫助 」
聽到這裡的樂樂露出疼惜的表情,向前擁抱了這些信念之花。此時萊莉深吐一口氣,呼吸變慢下來,身體開始放鬆,所有的情緒也跟著圍過來擁抱樂樂及信念之花,這一幕也讓我有所觸動,從這個擁抱我體會到溫暖、愛、連結、接納,像是在說著
「我可以有不同的情緒,對自己有不同的信念看法,這些集結成我的樣貌,但也不能用單一面向定義我,而我渴望自己的所有樣子都能被愛與接納」。
這樣的擁抱象徵著萊莉內在開始「接納」而不是對抗或壓抑某些信念及情緒。接納並不等於「同意或認可」某個現實,而是真心接受現實是多元存在的,不再堅持只能存在單一現實而僵化失去彈性。所以「我必須是好人、我怎麼可以不是好人」的信念與萊莉做出的失控行為之間的矛盾衝突不再綑綁懲罰萊莉,萊莉開始練習接納「有時我也不夠好」,同時「我也知道自己是個好人」,兩者看似不一樣,但可以接納它們同時存在。這是一種接納多重現實的能力。
當人長出這種能力,接納了自己有著多元的面向,有時會覺得不滿意自己,也還是相信自己有做得好的地方,兩者都是真實存在的,這並不是找藉口而讓自己停滯不前,而是讓內心長出了更大的空間與彈性。這樣的空間與彈性能夠幫助人坦然面對覺得不夠滿意的經驗而不再被羞愧與自責綑綁,反而有更多力量成長蛻變,陪伴自己繼續往喜歡的方向前進。就像是房間裡堆了許多不喜歡的雜物,當人不能接受「愛乾淨的自己居然堆了這麼多雜物」,把力氣一直放在逃避或自責,雜物反而愈堆愈多。而當人開始接納房間有雜物這個事實,同時也相信自己有整理能力的事實,人便會有動力開始一點一滴整理雜物,不一定是把雜物丟掉,而是分門別類放在合適之處,房間內逐漸變得明亮清晰,空氣也變得通暢許多。
真心接納各種情緒與信念之後,鬆開情緒與信念的綑綁後,我們才能開始「成為情緒與信念的主人」,而不是反過來被情緒與信念自動化操縱。換句話說,當自己有時在「行為與經驗」還不夠滿意,可以主動選擇信念,用「我有時還不夠好,OK沒關係,之後再努力就好」的信念取代「不行,我必須隨時隨刻都夠好,那怕一秒鐘沒做好都代表我不夠好」,能讓人更有彈性與放鬆,進而恢復前進的力量。當自己很低潮,經歷許多挫敗時,也可以呼喚內在「我依然是個好人」的信念聲音來支持自己,我的部分行為不是我這個人的全貌,我知道我是誰。而這樣的情緒主控台與信念系統的「主權恢復」,不是頭腦知道就做得到,而是要找到合適方法與典範對象,長年身體力行練習實踐累積而成。
下一幕,開始能接納自己,長出內在彈性的萊莉呼吸變得平緩,身體感知開始恢復與現實世界接軌,眼睛從模糊一片變成看得清楚自己的腳,手感覺得到木椅上的紋路觸感,耳朵開始聽得到賽場上冰刀和球發出的聲音。
當兩位好朋友來詢問萊莉「你還好嗎?」,恢復平靜的萊莉放下防衛,開始用她的方式進行「修復行動」:『我之前對你們兩人的態度很糟糕。當你們跟我說你們沒有要跟我上同樣的高中,我嚇壞了。我很抱歉。若你們不想要再當朋友,我能理解。但我真的希望有天你們會願意原諒我。』
關於衝突後的「修復」,根據<教養逆思維>一書的作者Becky Kennedy的理念,及我在善意溝通的生活實踐經驗,我整合出修復行動有幾個重要元素:
1.接納多元現實:堅定與溫柔,犯錯與良善,兩者都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人的現實往往是多元存在,而不是單一真相的。我可以設定明確界線也可以同時保有溫暖的連結。例如我需要堅守原則照顧我的需要,我也允許你可以對此不高興,關心你的感受;你對我有情緒,不代表我是不好的人;我也可以有負面情緒,我依然是一個重視連結的人。我的失控犯錯跟認為自己是良善的自我認同可以同時存在,我的需要和對方的情緒也可以同時是重要。
人的內在觀點以及關係的樣貌本來就是多元的,單一行為也不等同這個人的全貌,有約定好也不代表違反的人不能有情緒。當只能允許單一現實,會讓彼此很容易進入僵化卡住的泥沼,關係也很難重新連結,互動也難有想要的進展。
2.描述事實(不帶評論地描述觀察):誰說了什麼「具體」的話、做了什麼「具體」的動作,盡量不要加入自己的形容詞以避免落入彼此觀感不同而爭論的負面循環。
3.為自己的情緒與需要負責(用自我負責的心態表達自我的感受及需要,表達是為了讓對方理解我,而不是要對方為我負責):我的情緒是什麼,因為我很重視的內心需要是什麼,但我表達情緒和需要不是要追究你的責任,情緒和需要是我自己的責任。彼此約定的界線或規則也是我重視的,我需要我們共同來維護。
4.同理關懷對方:即使對方越界或違反約定,想要恢復連結與互動界線的此刻不適合追究對方的責任或錯誤而進入爭論負向循環。同理表達出對方當時可能有的感受(或詢問關心對方的感受),接納對方可以有情緒,甚至是可以有對我不滿的情緒。
5.提出行動方案(下一次會如何改變):我正在努力練習什麼、我下一次會調整的是什麼、我想邀你協助做出的改變是什麼、我們下次要努力維護的界線是什麼。
修復有個重要前提是自己先跟自己好好連結,恢復平靜安定。再帶著平靜穩定的自己來進行修復,以免內在挾帶著風暴引發對方更大風暴與關係撕裂。如果自己一個人沒有足夠能量連結自己,可以找合適的資源與對象來陪伴幫助自己。
修復是重視連結與願意恢復連結,修復不等同於認錯或退讓界線,也不等同於說服自己才是對的,所以修復不一定要道歉或要對方必須道歉,表達「同理關懷」「恢復連結」才是重要關鍵。
『或許我當時說了這句話或做的這個動作(事實觀察),你會感到生氣或難過(同理對方情緒),你對我感到生氣和難過是可以的(接納對方有情緒)。我之前有情緒,是因為我很在乎這個(表達界線約定底下的感受與需要),你的感受我也是很在乎的(關懷對方)。我知道自己有時會失控,說了氣話或做了我也後悔的事,同時我也知道自己內心依然是在意關係、重視界線的人,而當你做了我們都不喜歡的事,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接納多元現實存在)。我願意考慮的是,下次用別的語句或行動來表達我真正想照顧的需要,我也需要你願意考慮下次嘗試你可以的調整來維護我們的約定(改變方案),你覺得如何?』
此刻心中有幾個靈魂提問:
「我讓情緒決定我是什麼樣的人,還是我想當情緒的主人?我可以開始做些什麼?」
「我還不夠好也沒關係、我其實有很多地方不錯,我允許兩個信念都可以真實存在嗎?有哪些信念是我想多滋養灌溉的呢?」
「當我在修復關係時,我帶進哪些重要的元素?我想開始加入或減少哪些元素?」
看到這裡,最有感或最有幫助的一句話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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