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孩子上三年級換新班級後，陸續遇到各種與老師或與同學的大小衝突。
前幾天，老師傳來訊息告知我，孩子在學校打球時用球丟同學。
以前，我跟孩子討論他犯錯的事，他常常是更生氣與防衛，情緒多到無法理性討論。這次，我想做點不同的嘗試。
我接孩子放學走路回家時，我不想直接評論他做錯事而引發他更多情緒，想先用「漸進式開放問句」問他：
「你今天在學校還好嗎？」
『還好阿』
「那你今天跟同學還好嗎？」
『還好阿』
「那你今天打球有發生什麼嗎？」
『喔對，我今天打球時，那個某某某一直在我旁邊叫我不要搶球，一直講到我太生氣忍不住，就拿球丟他臉』
「這樣喔，然後呢」
『然後他就告到學務處，我就被處罰兩週都要在大下課時去罰站』
孩子講到這裡開始哽咽，也逐漸生氣起來。
『不公平，為什麼只有大人可以處罰小孩，小孩都不能處罰大人！』
「你很難過也生氣，有情緒是正常的，而我們做錯事也是需要練習承擔後果，老師處罰是希望你能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我已經有道歉了，為什麼還要罰我不能下課，這樣我會很無聊！』
「嗯，被處罰的確會覺得難受。」
孩子用手擦去眼角的淚。同時他也看到路人注意到他在哭而轉頭看他。
『那些人幹嘛一直看我，看屁喔』
人會出現問題行為，常常是因為心裡有困難。我知道孩子會出現這樣的語言，其實是因為心裡太難受，被人看到在哭覺得羞恥，用一種攻擊的姿態在保護自己僅存的自尊。
「你生氣沒關係，你可以說你生氣，你討厭別人這樣看你。如果你說看屁喔，這樣會讓人誤會你是很凶沒禮貌的孩子，這也不是你想要的，而且你也不是這樣的人」
我想讓孩子體驗到，人有情緒是沒關係的、是正常的，同時也要承擔責任，學習成為一個成熟的人。我也在練習接納孩子內在情感是真實存在的，他要遵守規則與承擔後果也是真實存在的，兩個都是重要的。不因為他生氣而討好他，也不因為要他遵守規範而忽略他的感受。
「除了學校要求你下課去罰站，因為你用球丟人，我也要取消你這一週跟同學玩球的權利，讓你先冷靜一陣子，你可以玩球以外的遊戲」
孩子一聽到不能玩球，馬上眼淚又飆出來，臉也垮下來。
「你做錯事沒關係，做錯事不代表是不好的人，只要你願意認錯、承擔後果、改正過來，那代表你是一個更棒的人。」
我想讓孩子知道，即使犯錯他依然是一個很棒的孩子，不需要因為犯錯而貶低自己、因為要防衛而不能接納自己。犯錯失控是一個現實，他本質是個好孩子也是一個現實，兩個現實都是真實的。
聽到這裡，孩子稍微冷靜一點了。
「還有阿，你也要練習如何好好對待同學，你這週每天都要去做一件照顧那個同學的事，例如對他說感謝或欣賞的好話、問他需要幫忙什麼、關心他的感受等等」
『喔』
我相信大人的處罰，若只有取消或剝奪孩子的權利，這樣孩子只能透過「負向情感」學到不該犯錯，但是無法透過「正向情感」學到他可以做什麼才是合適的。因此除了自然後果（同學會去跟老師說而處罰他）和邏輯後果（取消他的玩球權利），我也希望孩子可以透過練習「關心、照顧」同學來練習什麼是「合適的對待」。此外我也跟他討論了以後如果遇到同樣狀況，他生氣了可以有哪些其他做法。
「以後如果再發生一樣的狀況，你覺得你可以做什麼？」
『我趕快跑掉，這樣我就不會在那邊對他一直生氣』
「很好阿，你還可以請大人來幫忙，也可以練習生氣了如何冷靜下來。還有練習讓別人講他的，我們不需要被影響」
大概經過半小時，孩子已經冷靜下來認真地跟我討論。
孩子從難過、憤怒、防衛，到現在能好好接納自己，負起責任以及思考應對方案，這過程不會說是完美的，我卻覺得非常珍貴美好。
「要不要去吃豆花？」
『嗯，好阿！』
同一天裡可以有犯錯，可以有情緒和眼淚，
也可以有接納和負責，也可以有美好的豆花！
這些都是人生的一部份，不完美但很完整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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