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安寧

我哭著來想笑著走，卻發現好困難

前言

內子要我中午買菜回丈人家，幫忙把東西整理一下，因為丈母娘可能明天出院，之後要在家裡安寧。丈人原先希望就保持原樣，待在醫院裡就好，可是醫生卻說不洗腎就不必再住院了（內子家人討論的結論是不洗腎，畢竟已經88高齡了。）但又說洗腎可能也不會有什麼改善，所以呢？他不能替我們做決定……這個情形就跟上次插鼻胃管的狀況類似，原先家人的決定是不做任何侵入性治療的，可是醫生卻說插了餵藥比較方便……，醫生這樣說了，家人只能再討論……前幾天又因病患有痰，所以醫生做主抽痰，以免堵塞而氣不通……結果抽了才知插痰對病患來說痛苦至極，但，因手被綁住，而只能全身扭動，極力掙扎……。我發現：沒有人願意為避免延長病患的痛苦而做主讓她放心離去。醫生不願意，丈人不願意，大、小舅子也不願意。每個人都不願意因自己的決定導致病患的死亡，所以醫生才會有那些診斷說詞和決定，意思是只要不死在我手裡就好……丈人等的想法也相類似，只要不是因我的決定而死就好了，所以呢？沒有人肯做(或敢做)攸關生死的決定。

表妹家的在家安寧

內子的表妹就是護理師，她以她父親的臨終狀況提供給我們參考，在家安寧後，就不再進行任何處理，除了沾水濕唇外，不餵食，不安呼吸器，不抽痰……

安寧應該是消極的不作為

個人看法是：既然已經是安寧病房或者在家安寧，那也表示醫療不再積極介入，換言之，以往出現不適狀況，還會想著儘快送醫院，現在則是不適也不會再送醫院了，目的是讓帶人能慢慢的—甚至在無意識情況下—進入永恆的安息。所以內子表妹家的做法是正確的，可是丈母娘的的情況是將醫院現有的再搬回家，不餵食，那是要餓死她嗎？不安呼吸器，那是要悶死她嗎？不抽痰，那是要噎死她嗎？然後呢？原本講的好好的，但只要有一個人提出疑問，其他人就都禁聲不語，然後明明講的好好的只得又再重議，然後又有了轉彎或拐彎。

積極作為徒增痛苦

之所以安寧，乃因不再延長或增加病患的痛苦，鼻胃管餵食時，丈母娘頭胸會扭動，而且之後會有排泄物需要清理，而排泄的大概都是稀的，清理時整個人扶起、翻動、擦拭，無一不會帶來不適；呼吸器不是輕輕放入鼻孔，而是必須壓緊的含蓋整個眼睛以下，使氣不會跑掉，丈母娘在加護病房時，因此鼻樑被壓傷，烏青一片；抽痰更是要將管子插人才能抽出，整個過程太過苦痛，外籍看護其他部分都已能獨當一面，對此則仍存遺悸，希望能再給她時間，因此丈母娘回家後，還準備再請一個看護來協助。

延長痛苦意義何在

原本是希望在無外力介入下，讓丈母娘在家無痛楚或少痛楚的往生，結果在餵食、呼吸器、抽痰都要延續的情況下，只能延長和增加其痛苦，我問內子：「這樣有意義嗎？這樣才叫孝順嗎？」內子說她無法回答，她也不是能決定的人。那誰是能決定的人？本來醫生、丈人和大、小舅子應該都是能決定的人，可是醫生欲語還羞的把決定推給家屬；家屬則是你看我，我看你，只要不是我來做決定，我都可以接受。

就等吧

為了回家安寧所需要的器材和設備，又是好一陣的折騰……。其實大家都已預期丈母娘應該是不久人世了，然而直到最後時刻的到來，大家都只能等待……，那要等待多久呢？沒人知道，反正就是等待—也只能等待了—。而過世後的一切，則是另一場已在進行的折騰？守靈方式？如何葬法？請誰辦理（大公司或小個人戶）？場面大小？……

感觸

哭著到人世，親人笑著迎你來；痛著離人世，親人哭著送你走。兩手握著來，兩手空著走—汲汲營營，辛苦一生去追求的功、名、利、祿，臨死才發現：沒有一樣能帶走，你什麼也帶不走。知道死時狀況，所以回過頭來，你可能比較知道應如何過此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