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了他的問題之後,我一臉問號的看向他——
我裝的。
啥意思?我們來不就是為了躲人?
而且除了這原因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我又不是傻白甜,怎麼會這麼想?
「跟你說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斯特安不知何時翹起了腳,將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我用餘光瞄了他一眼。
斯特安的嘴角微微往上揚,呈現出一道彎月。
看來他對於我的演技很滿意啊。
哈德曼冷笑,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回答。
「這個嘛…」他垂下撐著的手。「總要給上面一個交代不是嗎?」
他眼睛微彎,看起來雖然在笑,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反觀斯特安,一臉嚴肅的樣子,雙眼直盯著哈德曼。
雙方眼神互相交戰,仿佛在空中形成一道火花。
這氣氛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的。不僅不和諧,還有一絲可怕。
需要想辦法化解這氣氛…不然感覺他們下一秒就會打起來…
而且和平的氛圍是談判成功的第一步嘛!
「咳哼…」我清了清喉嚨。「基於我愛與和平的信念……」
我看了那兩人一眼。
「我認為我們需要一份協議。」
就在我冒出這一句話時,雙方的視線一齊落在我身上。
「喔?」哈德曼似乎沒想到我會出頭,只見他意外的出聲。「那你倒說來聽聽。」
他看起來對我的提議頗有興趣,催促著我繼續說下去。
可能是因為他對我的警戒心較少吧,他看我的眼神沒有像看斯特安那樣警戒。
有極大可能是因為他把我當傻子看。
這麼說...
太好了!傻子人設作戰成功!
...算了不鬧了,解釋那個提議比較重要。
「協議內容是這樣的...」我盡量以比較中立的說法來陳述這個提議。
既然哈德曼想要給上面一個交代,那我們也就給他一個交代。
我們會將實情告訴他,但前提是他得要幫我們隱藏實情,如果交涉成立的話,那亞爾就不會因為"找到我卻沒將我逮捕"的事情而被關注。
在我們需要哈德曼派人幫助我們的事上——
我們並不期望哈德曼會主動幫忙,再怎麼說他也是騎士團團長,沒有這種閒時間。
相反的,如果哈德曼拒絕這提議的話,我們會把他看到我卻不將我逮捕的事情洩漏出去。
我說完後,便抿起嘴唇看向哈德曼。
他會答應嗎?還是不會?
雖然我認為這提議對雙方挺公平的,但依照哈德曼給我的感覺,他應該還有設想到其他問題。
像是如果被其他不是騎士團的人發現要怎麼辦?或著是說,被其他來亞爾的旅人發現怎麼辦?
再怎麼說,我會想出這辦法的前提不是其他的,就是因為亞爾接受新資訊的速度比較慢。會長那時候會提議要來亞爾應該也是基於同一個原因。
臨走前再讓除了哈德曼的人削去記憶就好了。
雖然很沒人性,但這是唯一不讓我們被發現並解被逮捕的辦法。
是說明明是王神自己情商低,到底干我什麼事?
真的是,到底欸?
算了,抱怨也沒用。
我強迫自己回到現實,直盯著哈德曼,等著他的決定。
「⋯好。」
過了良久,他才說出這句話。
我在心中吐了口氣。
幸好他答應,不然我們真的沒有路可以走。
假如他拒絕的話,也沒辦法進行下一步。
但他對我們的信賴倒是挺意外的,原本還以為他會先問我們要幫什麼忙之類的。
「喔?這麽豪爽的?」
一旁的斯特安調整姿勢,往沙發上一靠。
他揚起眉頭,看來不太相信哈德曼的抉擇。
他可能以為哈德曼不會答應吧。
但這倒也是,換作是我也不會相信。
「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對你們的信任呢?」
「鬼才信。」
⋯⋯
哇秒回欸。
我瞥了一眼斯特安,只見他瞇起眼睛,翻了個白眼。
哇哈德曼大人原來這麽深情的嗎?講出來的有夠肉麻欸~
我往咱們熱情示愛的騎士團團長大人那邊一瞄,他露出一種十分詭異的微笑。笑著是笑著,但總能感覺他的臉頰在抽搐。
看起來有點像顏面失調。
「所以究竟是什麼原因?」
斯特安嘆了口氣,將話題重新拉回正軌上。
哈德曼直起身子,重新正視著在他對面的我們。
深褐色的雙眸不帶任何狡黠的神色,筆直的面向我們。
這雙眼眸配上他那高大又令人安心的身軀,讓人不禁想要跟隨他。
這也算是另一類的領袖氣質吧?
哈德曼有著跟斯特安不一樣的領袖風範,但一樣的是,他們都令人值得信類。
在我心中發出無限感慨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哈德曼早上時在電梯裡講的話。
「哈德曼先生,請容我打岔一下。」
「?」
哈德曼一臉疑惑地朝我這邊一望。
「你今天早上講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一說完,就能感受到斯特安猛然朝我這邊一轉。
哈德曼似乎是被嚇到了。他眉眼一挑,帶著些許的不解和疑惑地朝我看來。
「你是說...?」
「喜歡我做事的方法。」
我簡短的回答,依舊筆直地看著他。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只有兩種情況下會說出那種話。
一、他純粹欣賞會反抗高層且直接的人。雖然自己說有點那個,但不得不承認我那時候做的事的確有勇無謀,但要說做的直接也沒錯。更何況,這是在直接反抗這個世界的統治者。
二、他也不爽王神。
身為一名「現行逃犯」,我自然希望他是後者,但事實是什麼,還是要看他是怎麼想的。
「既然契約成立,那我就問的直接點了。
「請問你是怎麼看待現任王神的呢?」
一問完,這間房裡的所有人就都突然安靜了下來。在這份寧靜之下,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狂跳著的心臟,那「砰砰」聲不斷的重複著,充斥著我的腦海,並在我的耳膜之中無限徘徊。
些許滴冷汗不滿於我緊抓著的拳頭之中,黏黏滑滑的感覺讓我十分不適,但現在也沒有心情去管它。
我抿了有點乾燥的嘴唇,想試著藉此把那沒由來的口乾舌燥一併抹去,但顯然完全沒有用。
「...還真的很直接啊。」
哈德曼低笑了一聲,同時往門邊一瞄。
他朝內揮了揮手,暗示我們靠近一點,而他自己也將身子往前一傾。
這時,斯特安將手放在地上,垂著那雙細長的雙眸,像是在感受著什麼東西似的。
「斯特安?」
我呼喚了一下他,而斯特安過了一會兒後,抬起頭。
「沒事。」他搖了搖頭。「繼續吧。」
照他剛剛的行為一看,他要嘛是在加防禦,要嘛就是在探測有沒有竊聽的用具或人之類的。
但如果是前者的話…
「現在加防禦不會顯得太突兀嗎?」
「放心,進來前我就放了。」
喔喔!!不愧是斯特安,做事果然俐落又心思細膩啊!
斯特安瞥了瞥我崇拜的眼神,二話不說直接忽視,並看向哈德曼。
「你的回答呢?」
「怎麼搞得像詢問犯人啊?」被問的人微微苦笑,隨後恢復正經的神色。
「關於這個嘛...」
我吞了吞口水,希望他的回答能符合我的期待。
「我對他的統治很不滿。」
??真假??
喔耶!我贏了!!
我在心裡暗爽著,但依然看著哈德曼,沒有講任何一句話。
一旁的斯特安也是,沉默不語的盯著他。
見我們不說話,哈德曼繼續說下去。
「雖然把精力投放在兵力上這點,我認為他沒做錯。
「但他卻直接忽略我們人民的需求。
不僅訂了完全沒用的規則,還以自己的喜好去偏袒一個地區。」
他深吸了 一口氣。
「他不能這麼誇張,這樣過沒多久這個國家就會滅亡,人只會因為沒有足夠的錢存活,越變越少。」
哈德曼騎士團團長大人,你可講得真好啊!
我在心裡給哈德曼點了無限次讚。
他說的沒錯,現在能沒有煩惱存活的地方真的算不上幾個。
「哼。」
斯特安輕笑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沒想到你也講得出這麼有意義的話啊。」
他一手撐著臉頰,嘴角自然揚起,呈現出一道彎月形的微笑。
「我怎麼可能會乖乖遵從王神呢?」
哈德曼輕輕苦笑,又說道:
「他做的事那麼超過。」
原來王神做的事連哈德曼都受不了⋯
我還以為只有魔法師會不爽他,沒想到連騎士團的也一樣⋯
王神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挺厲害的。
「是說戴倫小弟。」
哈德曼突然把話題帶到我這邊。
「身為發問著你不講些什麼嗎?」
「?」
我眨了眨眼睛。
蝦?要講啥?
喔等等對齁!
我這才想起來我們在延續剛剛的對話內容。
「那哈德曼先生是因為基於這個才答應我們嗎?」
「都同盟了,叫哈德曼就行了。」
哈德曼揮了揮手,好似覺得叫他先生讓他很不舒服。
他停頓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在想要怎麼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過沒多久,他緩緩開口。
「是也不是。」他在說的同時,直起身子。
「有一半是因為你說的那個原因,另一半是因為這種事,與其被外面的人知道,不如被自己的人知道還比較好。」
......
?
難道他沒想到會有人跟王神講嗎?
如果是旅客怎麼辦?
如果這裡現階段還有王神的走狗的話哩?
他不可能沒想抱這種問題吧...?
既然當團長當了怎麼久,率領了這個國家這麼久...
應該會思考到這種問題吧?
我左想右想,還是沒想到一個合理的原因。
算了,直接問還比較快。
「但這裡還是會有支持王神的人吧?」
我思考著,並問出這個問題。
「不可能。」
低卻有點沙啞的嗓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那聽起來似乎有很大的不滿,帶著威脅性,卻又像是在壓抑著那股怒氣似的。
宛如一頭還未發瘋的怪物,令人畏懼。
雖然但是,我認為我說的沒錯。
「難道不是嗎?」這麼信任自己的下屬?
這不是一件可以隨意耽擱的事情,事前不確認的話會很容易釀成大事的。
—這是我這幾天從幾近破碎的魔法協會學來的。
假如說只有哈德曼要參與這項計畫的話可能還好,他大可以跟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到時候如果有疑惑也有辦法解決。
但假如他要把其他人也牽扯進來的話,我不能保證這項計畫是否會被傳到王神ˊ耳中。
一傳到就毀了。
「你以為這裡的人會爽他?我們可是在他沒人性的壓榨下生活著。」
他低笑了一聲,那聲音中充斥著不屑與諷刺。
「這裡沒有一個人會感謝他的,要不是這裡地理位置好,全部人都會死光的。」
哈德曼眼神朝下,靜靜地微笑著。隱晦的目光中充滿著絕望,宛如想到了一個很不堪的回憶。
……
亞爾也是一樣的嗎...?
在這種世道,對我們這些沒權無勢的人來說,我們必須苟延殘喘的生活著。
觀察上位者們的心情眼神,不能隨便違抗他們,不然下一秒就會死,接著就是身邊的人,再來就是跟自己有關係的人...就算沒被殺,那生活的模樣也跟死人沒兩樣。
不被尊重、不被當成人看、不被關心、不被同情...
有沒有存在都不重要了。
這就是反抗王神的最後下場。
但這是在反抗失敗的前提下。
「那就沒問題了。」
斯特安這麼說著,站了起來。
他走向電梯門口,按了往下的箭頭。
清脆的叮一聲,門緩緩向左右兩邊移。在那裡面,剛剛的服務生像靈魂出竅似的,傻愣地站著。
他的雙手拖著一個白色的盤子,盤子上盛著三組小杯子,以及一壺鑲有金色花紋的陶瓷茶壺與之相襯。一看就知道是為我們準備的。
斯特安一手從他手中接過那組茶具,另一手則伸向一旁一按。
隨著電梯闔上,斯特安也轉過身,朝我們走來。
「喝點咖啡吧。」
他說著,並將托盤輕放置於桌上。
哈德曼依言,寬厚的大手輕輕捏著小巧的杯子,本以為會不和諧的畫面竟被他輕柔的動作抹去。
咖啡濃厚而帶點苦澀的香氣瀰漫著,使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也隨著這道溫和而漸漸被淡忘。
哈德曼輕啜了一口咖啡後,繼續道。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
他將杯子放回桌上。
「直接去找王神嗎還是…?」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
斯特安也拿起了杯子,啜飲了一口。
「原本?」
斯特安輕點一下頭。「但後來發現我們需要外援。」
「外援啊…」哈德曼手撫著下巴。「我是有想到人選…」
「「真的嗎?」」
聞言,我秒速站了起來。
一旁的斯特安也似乎耐不住亢奮,問句中溢著驚喜與興奮。
…果然咖啡就是會讓人興奮起來嗎?
哈特曼頷首。「但我不保證他會幫忙。」
「什麼意思?」
我瞥向斯特安。他眉頭一蹙。
哈特曼手抱胸,表情嚴肅地看向我們。
「講白點,我也不清楚他現在在哪。」
……你有講跟沒講一樣。
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隨後坐回沙發上。
「為何?」
「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同個地方待過一個月以上。」
.....從來沒待過一個月以上?
看著我們茫然的表情,哈特曼輕笑了一聲。
「你們知道勇者嗎?」
「哪個?」
「北方的。」
....好像有聽過?
我歪著頭,開始尋找有關這個人的記憶。
「......那個藍髮灰眼的?」
哈特曼臉上的笑容擴大。「沒錯。」
.....啊!
「是那個什麼最強的勇者?」
哈特曼再一次頷首。
「我們姑且算是認識,可要請他幫忙果然還是有些難度.......」
哈特曼眉眼一低。
「但成功的話會對你們很有幫助。」
沉默回答了哈特曼。
......有點尷尬。
就在我尋思是不是要講個話活躍一下的時候,斯特安開口了。
「謝謝你的建議。」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施力從沙發上起身。
我跟著斯特安一同站起。
「我們會想辦法的,但我們明天還是要走。」
哈特曼苦笑了一下。
「還得是你啊斯特安。」
他跟著我們站起身,伸出自己的右手。
「祝你們好運。」
在斯特安跟他握手後,我握住哈特曼的手。
那是一隻繭及傷口遍布的手,傳出了厚實、溫暖、以及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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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哈特曼道別後,我和斯特安依序離開他的辦公室,走回其他人身邊。
一路上,我們誰也沒說話,不是因為感到絕望,而是在考慮要怎麼說。
......這根本就是在拚運氣啊!那什麼北方勇者啊!
還是說強者都這麼自由的嗎?
另一邊,耳中傳進了斯特安的嘆息聲。
雖然很常聽到斯特安在嘆氣,但這聲嘆息又感覺與之前不同。
怎麼說呢?之前的是無奈的嘆息聲,而這次的比較像是焦慮。
但這也無可厚非,畢竟這情況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
假如我們不顧一切直接衝鋒的話,沒過都久就會敗在王神手下。
屍體、血、暴力...
哀號、哭泣、悲嘆...
一幕又一幕的紅與黑在我眼前重複上映,不斷地換著底片。
眼皮一沉,我也無聲地嘆了口氣。
無解的情況,複雜的迷宮。我們知道有一條唯一的正確路徑,卻無法知道我們是否走在那之上。
—那知道這條線索還有用嗎?
......我想相信這個可能性。
「斯特安。」無意識中,我輕聲呼喚。「要試一試嗎?」
雖然沒有往他的方向看,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你覺得呢?」
「當然要。」
輕淺而難以細聽的笑聲從旁傳來。
「也是。」
我們走進輝煌的監牢裡,再從輝煌的監牢裡掙脫。那閃灼的金黃仿佛在嘲笑我們的無能為力,無情的熔掉著我們的信心,使我們的焦慮暴露在他們之下。但我們選擇丟掉這份焦慮,隨它們想欣賞就欣賞,走上我們所認為的正確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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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我們就回到其他人的身邊。
艾米兒絲是第一個看到我們的。
「怎麼樣?你們說了什麼啊?」
斯特安開始一一解釋剛剛的情況,從一開始的質疑再到後面的提議。
在他闡述事情之時,我觀察著其他人。
艾米兒絲像平常一樣,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平時柔和的表情卻黯淡了一點,上揚的嘴角也因我們的困境而凍住,下降了幾分。
她點著頭,不同於以往的健談,一語不發的聽著。
姐的表情才比較精彩。因為平常就易於把表情顯露出來,她現在眉頭皺的幾乎可以夾死好多隻蚊子。她緊咬著下唇,仿似正努力抑制著自己想要大吼的衝動。
—原來她也會看場合講話?
最後,是莉薇亞。
與其他兩人不同,她的表情還是一樣臭。沒有感情的雙眼注視著我和斯特安,原本就稍有往下撇的嘴角此時完全不惱人。
她時不時將拳頭至於下巴,眼神往下,似是在思考著這種情況。
斯特安一說完,沉默流入並填滿了我們周圍。
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人知道要說什麼。
超尷尬,我腳趾現在根本就可以摳出一個窟窿出來。
「我們打算去找他。」
三位女生的眼睛其刷刷的朝我望來,有疑惑、有驚訝、也有看不起.....
我是認真的好不好不要那樣看我!
我嘆了口氣。
「不然就沒辦法殺了王神。」
回應我的是其他人的沉默。害怕、憂心、不確定.......對於我們這些年輕人而言,戰爭及殺人雖不是第一次遇到,但也絕不是熟捻之事。
......好啦除了某軍人。
這樣想著,我朝莉維亞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筆直地看向我。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是覺得我是傻蛋?抑或是覺得我說的話有其道理?
我也沒拿開我的視線,看向她。
我們就這樣看向彼此,彷佛光靠眼神就能向彼此傳達意思。
雖然事實並非如此就是。
她嘆了口氣,望向其他人。
「你們覺得呢?」
斯特安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從電梯裡出來後,他就顯得格外冷靜,之前的憂心全都一掃而過。
這是他為了讓其他人安心而做的決定?還是他真的不再迷茫了?
「我覺得有一試的必要。」
他停頓了一下,往下低的眼神仿若在思考要如何傳達接下來的話語。
「不然就只能等死。」
姐和艾米兒絲也依序點頭。
「雖然可能沒有意義,但不試就不可能。」
「我贊成~」
就只剩莉薇兒了。
我看向她,十之八九的能確定她的答案。
肯定會答應。
她似是無視其他人的視線,維持著那一號表情。
「我反對也沒用。雖然我得承認你們卻是很有勇無謀。」
.......謝謝喔!
「薇兒妳講話真的好毒...想跟我們一起直接說就好嘛!」
只見艾米兒絲手圍繞著莉薇兒,微笑著看著她。
等等,她們什麼時候那麼熟的?
而莉薇兒則沒有回答,任由艾米兒絲的親暱。
她吃錯藥了?
我瞥了莉薇兒一眼,卻被她瞪回來。
她是不是厭男啊對我怎麼壞?
不對啊她對斯特安很有禮貌的,所以是我自己問題?
阿不是我什麼也沒做啊!
我收起我的視線,在心中重複抱怨中。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明天就走。」
斯特安無視我們的無聲吵架,逕自說著。
「但你們有想好要去哪嗎?目前也不知道北方勇者所在的地方。」
莉薇兒推開艾米兒絲的臉頰,看也沒看對方的表情。
真無情啊這女人,沒看到艾米兒絲那難過的委屈表情嗎?
雖然很大機率那表情是裝的就是。
「除非北方勇者有魔法且可以隨意穿越,應該可以從他上次來亞爾的時間去推出他現在的位置。」斯特安一手撫著下巴,開始分析著。「既然他是徒步旅行,再加上亞爾的地理位置,只會有幾種不同的前行方向。」
莉薇兒點了點頭。
「再加上他走的那時候亞爾可能開放前往的地方可能只有一兩個......這種是應該要去問其是團團長?」
人家叫哈特曼。
「那我去問問看?」
「恩。去吧,但晚一點他可能現在還在辦公。」
.......為什麼我感覺被當成寵物了?
抱怨歸抱怨,我還是撇著嘴、點頭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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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待在總部裡太無聊,我想也不想就溜到大街上晃晃。
午後的陽光雖不比中午強烈,炙熱的光束也平均地灑落在亞爾的大街,照耀反射著每一條街道,每一扇窗戶,每一戶屋頂。
亞爾的人民們在他的擁抱著歡笑著,且努力的活著。
攤販的吆喝聲此起彼落,一波接著一波,宛如毫不歇息的海浪,雖知曉自己的疲勞,為了生活也只能如此。
但他們看著並不疲累,只是漾著笑容,一一朝經過的人們打著招呼招攬生意。
夏日的微風稍顯悶熱,但由於現在已要入秋,將離去的暑氣停留在空氣中,彷似在享受離別前的最後一刻。
「小哥!要來一顆蘋果嗎?剛摘的喔!」
我看著眼前的大哥,微笑著朝它揮了揮手。
「不用啦我現在不餓!等我餓了就來買!」
「小帥哥要試試看這邊的長袍嗎?感覺很適合你喔!」
「欸小弟弟!」
「要不要....?」
「.......」
.......好吧亞爾的人未免也太熱情了。
有點可怕啊我看起來那麼像有錢人嗎?但我身上沒錢啊!
啊還是我長的像有錢人?
「你沒錢出來做什麼?」
冰冷的話語,與之矛盾的柔和嗓音。
嗯!是她沒錯呢!
我換上僵硬的微笑,朝說話者的方向轉去。
「看看啊,這邊天氣又好東西又多。」
「...但你也沒有要買啊?」
「看一下又不會怎樣待在室內很無聊欸!」
莉薇亞眉頭一撇,彷彿不理解我的看點。
「有書有武器有場地給你練。」
人生沒有放鬆沒有休息哪來的樂趣!
「妳的人生還真辛苦。」
她瞇起那圓滾的琥珀色雙眸。
「至少比打混好。」
我真心想要直接給她來一拳。
像是拿著一隻兔子娃娃在,抓著她爾多再給她碰碰幾拳。
啊不對莉薇亞應該是刺蝟?
那應該是抓著肚子。
欸但刺蝟次不就會豎起來?
而且想想太可憐了算了。
我感到自己的顴骨一緊,正在忍住自己的怒氣。
「先不說那個,妳在這裡做什麼?」
聞言,她以拇指指向身後。
「後面有一家書店。」
原來是要買書啊。
我哼了一聲,「是喔?」
嗯?
「但騎士團總部不是有圖書館嗎?」
「沒有我想看的。」
「那妳想看什麼?」
「跟魔法有關的。」
我揚起眉頭看向她。
跟魔法有關的?我沒記錯的話...
「妳不是會魔法?」
只見她表情一陣凍住,冷淡的雙眸朝旁邊一看。
「...沒有很好。」
原來如此。
那妳裝的自己很厲害是怎樣!
啊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
我偏著頭看向她。
「要建議嗎?」
「你會看書?」
怎樣我看起來真的像沒讀過書的喔!
「斯特安逼著我看的。」
她眼神中的疑惑被理解沖走,點了點頭。
「那好吧。」
我們沉默著朝她說的書店走。
路上,我嘗試著想要跟她說話,但也想不出什麼話題。
跟她要說什麼?軍事話題?在這種時候不會太嚴肅嗎?但我也想像不出來她有什麼興趣...
戴倫‧路爾德,此生最無法應對的一次沉默。
在腦內糾結了許久後,我才想出來一句話。
「妳有想好要買什麼類型的魔法書嗎?」
「偵測。」
什麼?偵測?
難道是北方勇者?
「為什麼?」
「以防萬一北方勇者離開這裡是很久以前的事。」
原來是這樣啊。
「但通常偵測型魔法都會有要求的吧?像什麼一定要見過對方之類的。」
「所以才要找。」
午後的陽光似是在融化著她臉上的冰冷,而她也在抵抗著這份熱情,在建築的縫隙中,時不時能看到太陽撫平她端正冰冷五官的痕跡,在走道建築旁時,那些痕跡也隨之消失。
不知道太陽是否能融化掉呢?有太陽融不掉的冰嗎?
「妳比我想像中還要熱血。」
回答我的僅僅是她的沉默,但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我隱約看見她的表情沒有以往冰冷了。
「又沒其他的辦法。」
「是沒錯。但我也很少遇過有人像妳會去挑戰自己不擅長的東西。」
我雙手交疊擺置腦後,感受著陽光的餘溫。
「通常都是直接拜託其他人...但也可能跟我生活環境有關係。」
眼睛一瞥,只見她抬頭,眉毛微蹙,好奇心雖然不明顯,卻也確確實實地寫在她臉上。
這種事,說了會不會不太好?
但我也想不出來什麼原因。
「魔法師之前是不被認可的,在安西芮拉。」我今目光轉回前方。「妳原本不是安西芮拉人吧?」
「不是。」
我微微苦笑,微低著頭,眉頭微下彎。
「王神是在我12歲的時候接手的,在那之前的一段時間,安西芮拉連一個國家都稱不上,除了戰爭就是戰爭,一天死了好幾個人都不意外。
「在那種環境下,我們沒有資本、也沒有時間去挑戰自己不擅長的事,只能把擅長的事做得滾瓜爛熟。不然馬上就會死。」
我撇向她,一語不發的低著頭聽著。
太沉重了嗎?也是...
「但現在有那麼多閒時間,所以說不定我也來試試看...」
「是王神救了你們嗎?」
我輕笑了一聲,只是這聲笑包含了無奈,以及諷刺。
「他只是把有錢人統一而已,窮人根本不管。而且那戰爭是他引起的。」
她沒有看向我,也沒有看向前方,只是沉默著,繼續走。唯一從她那發出的聲音,只有鞋子在輕敲地時的喀喀聲。
我是不是講太多了?搞得現在氣氛變這樣...
「所以我才想要打敗他。」
我朝她伸出拳頭。
她終於朝向我,原本因為沉重話題而滴下的眼睛現在已微微睜大的望向我。
「雖然我不確定妳是基於什麼原因想要打敗他...」
我微微一笑,不是因為強迫自己,也不是特別想打好關係,只是...
「我們一起走吧。」
只是相信她會跟我一起。
她嘆了口氣,但我知道這並非是無奈或生氣的嘆息。
這是她放棄懷疑我的嘆息。
她伸出她白皙的拳頭,與我的指節輕輕一碰。
我們的指節都並非毫無風霜,那上面從以前開始就遍佈了繭與傷口。這可能是我們少數的共通點吧?
「嗯。」
酒杯已互敲,合作已開始。
而信任...不知道有嫩芽在那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