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生住過的房間不會多整潔,我理解,但燈和暖氣也沒關就跑了不能算是習慣問題,幸好這幾天都沒出什麼意外。 我在房裡張望一下,看樣子他們一開始打算待更久,地上堆了幾箱飲料都還剩一大半。冰箱裡一包鮮紅色的切片火腿腸,冰那麼多天都生出黏液了,跟著我今天的垃圾一起包掉免得繼續發臭。 噴過酒精之後我把牛奶和咖啡搬下樓;紅牛和可樂我不太喝,意思意思拿了兩罐走,其餘的請房東交代鄰居來自取。 下樓立刻喝了一罐牛奶當早餐,再洗點水果來吃,剛從樓上房間帶走幾個白色小瓷盤,終於有個正經的餐具能用。 坐在沙發上,抓起罐裝拿鐵一邊讀它的內容:奶粉、砂糖…。「嗯,要是我就不會買。」略帶嫌棄地放到一邊再吞下一顆葡萄。「咦?我現在的行為是在搜刮別人剩下的物資嗎?」 我笑了,其實我物資沒吃緊到這個地步,但身為奶控,先搬再說。有了充足的奶量,每天早晨溫一杯來喝,是莫大的安慰呀。 說回樓下這間房,當時朋友貼給我,我一眼就喜歡。 走的是綠色植栽與原木風格的森林路線。房裡的擺飾雖然都是塑膠,但整體氛圍確實是我喜歡的樣子;也幸虧人沒多高,就算天花板略矮也不感到太壓抑,總的來說是個能自在的空間。 房裡的木櫃放了很多書,隨手翻看幾本,發現全都是言情小說便默默放回去了,現在那裡被我堆滿日用品。 樓上房客跑了之後住在這裡還挺舒適,這些天在屋內拍的食物照,很多佈置小物都入鏡了。 「無論心裡再焦灼,每天都得至少吃上美美的一餐!」這是我對自己的最大的盼望和底線。 過一會,外頭有人碰碰碰地敲門。從今天開始,每天不是自我抗原檢測就是下樓做核酸檢測。 熟練地取出試劑盒,拆開棉棒,毫不猶豫往自己左邊鼻孔戳進去、眼睛也不眨一下;左手拿著棉棒轉一轉、右手一邊打字回覆訊息。右邊鼻孔也捅一捅,泡進試劑刮一刮再擠出三四滴檢測液,放到一邊等15分鐘。 我開始動手準備午餐。吃飯之前把檢測結果拍照上傳,再過一會有人來回收。朋友笑說,我這趟來學會了很多新技能。 吃飯皇帝大,我放下手機,提醒自己好好吃頓飯。眼前的食物和進食時身體的感受,值得享有我絕對的關注。這時無論天大的好消息或壞消息,晚半小時再處理一定也不遲,別急。 自疫情爆發以來,上海政策一路從"網格化"、"階梯式管理"再到"靜態管理",官方從沒真正封過城,懂了嗎?不許你再說咱大上海封城!廣大鄉民們戲稱封半城是領導賞賜的鴛鴦鍋。 繼端出"鴛鴦鍋"之後,上海又發佈最新的控管消息,依照各街道風險程度劃分成封控區、管控區和防控區;每區各自進行核酸與抗原檢測,並採取七到十四天的隔離措施。特地分三區只是讓人看著安心,實際上整個上海根本沒有所謂防控區。 隔離至今,幾乎每晚我都會看一部電影。我很喜歡外語片,西班牙、法國、土耳其、印度等等,比起較常接觸到的英日韓作品,這些外語片說故事的角度和題材,往往出乎我意料之外。 看的時候不一定有強烈的情緒起伏,但看完總感覺心滿意足或若有所思;如果心情悶悶的,我會看卡通或是聖誕系列的,它們總有讓人臉上漾起微笑的魔力。 看完電影後躲進被窩,播放podcast,選一段故事來聽。聽著熟悉的台灣腔,多少也有安慰的效果。 「每天能溫暖地睡著再溫暖地醒來,我已經覺得很感恩了。」我努力試著這樣告訴自己…。 今天又是幾月幾號了?啊,4月3號禮拜天,6點38分。要是沒手機提醒著,我都要在牆上畫記號了。 清早習慣打開陽台門讓浴室透氣。上海彷彿靜止一般…,太魔幻了。就算我不住在正市區,幾天前外面還是車水馬龍,現在只聽見陽台上,嘰嘰喳喳的麻雀聲。看著牠們跳上跳下還能飛來飛去我好生羨慕。 「賜予我蠟燭糊一對翅膀吧,我保證不會向著太陽飛…。」 是不是我平常不夠虔誠,我的祈禱至今似乎都沒起到任何作用。可我唯一的選擇只有繼續相信,相信奇蹟仍存在;心裡僅剩的那盞燭光,還是有可能映照出希望,我小心翼翼地用雙手護著…。 房間對面是一所醫護專校,略帶歐式風格的高樓建築,磚紅色屋頂、乳白色高牆,最底下三層樓是灰色砂岩,氣派、莊重,確實頗有風範,映著藍天白雲還挺好看。教學大樓下有一個大操場,幾次看見有人打球、有人跑步,還有躺在看臺上曬太陽,或許是住校的學生們出來放風?好想好想加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