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與線上教學

　　疫情終於趨緩，歐洲杯足球賽就要開賽了，我們終於解放了嗎？

　　隨著降靈節假期的結束，孩子們終於獲准上學了，但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如此的幸運得以上學去。現行政策是，一班二十人，分成兩組，一星期一組，人數控制在十人左右，輪流上課，讓一半學生在家線上收看實況錄影轉播。

　　房東的女兒今年上七年級，打從去年底聖誕節假期至今，已經超過半年未曾涉足學校半步了。

　　我兒諼諼今年五年級，之前曾經獲准上學，嘉年華假期之後，學校再度關閉至今，即使這週起學校獲准開課，但目前的教學，原則上還是以線上教學爲主，開課後，有一半的學生還是必須在家線上上課。

　　先不論線上教學的成效與實質的意義，本文直指核心，精簡扼要地談談校方對此事的態度。

　　在天災人禍肆虐之下，為娘的因抵制線上教學，被校長約談了。

　　走進學校時第一個直覺是，校方竟然沒有要求我接受簡易鼻腔篩選測試，得以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按照肺炎防治法規，凡進入醫院、學校、養老院等建築物人等，都必須先經過篩選測試，否則不得入内。

　　自從我兒諼諼從澳洲轉來德國之後，好久沒有跟學校做溝通，真的是久違的内在衝擊，文化震撼，我的情緒卻無絲毫的波動。一年多來，對於肺炎早已經抱持著不去談論、拒絕去反應的態度，以德國人那種强悍的民族性，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他們的情緒垃圾桶。

　　回想當年住雪梨時，因孩子的學習障礙，幾乎天天跟著孩子到校陪讀，不但耐著性子與級任老師、特教老師、資優老師做細部溝通，還參與了學校所有活動的準備工作，努力當閲讀媽媽，幫忙整理圖書室的書籍。

　　但自從投醫無效之後，知道有些障礙是無藥可醫，不得不轉換心態，孩子現在不會寫，長大以後就會好的，我已經學會了坦然接受了書寫障礙這個事實。

　　因此孩子轉來德國之後，我採取的策略是不再與學校溝通，因爲再多的溝通，都無法改變教學本身。

　　這次是我第一次見到諼諼的班導，與老師初次相見，肺炎嘛！當然是省去握手的禮節，人與人之間的擁抱親吻更別提了，是要嚴格保持社交距離的。

　　談話内容圍繞在出席參與線上教學，在討論互動的教學原則之下，我兒諼諼那種十分安靜，悶不吭聲，一句話都説不上的小孩，沒有説話，沒有互動，因此老師無法評分，於是老師建議我還是讓他參與線上授課，才能學習與人互動。

　　以電腦學習與人互動？老師是在説笑嗎？是要孩子學習與機器互動吧！怎麽我從老師的語意中解讀出來的是，她希望孩子對著機器回答幾個問題，才能評分！不然就要給他６啊！

　　 PS德國評分制度，從最佳到最差是1-​６​。

　　沒有在線上回答問題，就沒有成績。欸！老師！肺炎時代耶！你還要評口頭表達的分數？

　　我便很直白地表示，線上教學根本無用，對著機器小孩能學到什麽？不如讓他自己讀自己學，所謂在家自學不就是自己學嗎？若是他因此而得不到成績，那乾脆留級算了，明年再讀一次五年級，反正這一整年小孩也沒上到學，留級也很合理啊！

　　對不起，我的德語不好，不會使用委婉的措辭。

　　老師們一聽到留級，便開始反對了，意外的是，班導卻說我兒子是多麽聰明，成績優秀，擁有豐富的科學知識，主科德英數三科，英文原本就不用學，數學更不用説了，差就差在國語德文了，而國語不好又是因爲他患有書寫障礙，閲讀能力超强，也不能以此斷定是因爲是半路轉來德國的，所以國語文特差。

　　成績優秀？不是因爲肺炎學童無法到校上課，因此所有的人一律得到最高分嗎？爲娘的當初看到成績單時，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

　　不是耶！老師說，也有很多小孩成績很不理想，而我家小孩成績特別好。

　　欸！老師剛剛不是在說，這一年下來我家孩子沒上到課，趕不上進度，程度嚴重落後其他同學，如果小孩沒上網上課，成績卻特別好，那不就挺好的嘛！問題在哪裏？若是老師在意的是進度，我都準備讓他留級了，那麽老師，你還想怎樣？

　　老師便提起年度重頭大戲，德語課的上臺報告，也就是接下來幾個月學生都必須學習如何作報告，學習的方式便是與同學討論，因此網上討論特別重要。要求五年級小孩作報告？不要懷疑，我也是在德國上過大學的人，知道德國人特別喜歡讓學生分組討論、寫報告。

　　我太瞭解這些老師的心態，這樣他們就可以坐在一旁納涼了。

　　 PS一個教授上兩個小時的課要讀過多少書，寫過多少篇論文？在德國只有取得最高學術資格的教授（ habilitiert ）才有資格上演講課（ Vorlesung ）。相較而言，其他的老師最常開的課便是討論課，授課方式就只是讓學生討論。討論課當然最受歡迎的，爲什麽？老師不必説話，就不必怎麽準備，讓學生自己準備就行了。

　　我一聽，心底不覺冷笑，現在處於非常時期，政府不就是要嚴令禁止人與人互動，現在老師卻要我的孩子與人討論，加强與他人互動溝通的能力，有點不是時候，不合時宜吧！

　　老師們一見規勸無用，便緩緩提起現行法規！原來上不上網關鍵卡在義務教育，她們終於表露出要我跑這一趟的原意。既然以成績和進度威脅這個家長沒用，她們看我根本不在意小孩趕不上進度，也不在意小孩成績不好，只好捧出法規來嚇一嚇吧！

　　原來問題也不在於我兒子會趕不上進度，歸根結底校方要的只是學童在機器上簽到而已，至於學童在線上是否有認真聽課，説正格的有誰能顧到？

　　老師的語意中隱隱迫出一絲絲的壓力，她說，我家小孩在機器上從來沒有簽到過，原來全天下的學校都一樣，點名制，線上簽到也就是另一層意義的點名了。沒簽到就得等於長期缺席，學校必須呈報教育當局，真不知是老師呈報還是電腦系統自動呈報？慘的是，老師有注意到，我兒子即便有上網上課，也沒簽到啊！

　　家長怎會知道，在系統上簽到這件事。

　　回家問了小孩，他也不知道簽到這件事情。

　　總而言之，校方在意的是，學生家長不支持認同線上教學，等於違反德國現行法規，挑戰公權力，因爲德國是採取强制教育，孩子不上學，家長是會被判刑的。

　　開玩笑，是你們禁止我家小孩上學，又不是我們家長禁止小孩去上學。

　　因肺炎小孩賦閑在家，有哪個家長願意被小孩綁在家中，更何況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一年多了，經年累月，學校無能爲力，我們家長豈不是比老師更加無奈嗎？

　　打從諼諼轉到德國之後，英語課被關在教室外面起，縱使他的英語説得比英文老師還要好，因而不需要上英語課，但這件事情讓我對學校起了極度的反感，上課時讓一個小孩在教室外面閑蕩，老師是何意？

　　經過我的强烈反彈，從那次校方的反應，加上我對的德國人的瞭解，話説得越直截了當，事情就會越簡單，就會越好處理。

　　這次，更沒什麽好怕的，病毒肆虐之下，任憑是誰也束手無策，縱使違反法規，違法就違法，學校要將我們家長如何？

　　談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校長與班導知道跟我談再多線上教學的重要性也無法讓我回心轉意，校方亦深知線上教學原本就是無用。

　　在驚訝之餘，校長不得不同意豁免諼諼線上簽到，豁免這種徒俱形式的義務教育。

　　原來在職權上，校長是最終做決定的人，難怪她必須出席這次會談。

　　據聞，有些德國家長因反對學校肺炎防疫政策，强勢到去告了學校，某個法官宣判戴口罩危害學童健康，而免除學童上課時必須戴口罩，據説都是快要退休的法官。都已經傳出這種案例了，可見學校還是挺怕我們家長的。

　　至於，所有學童上課時，被要求全程戴口罩，連滯留在學校建築物前的空地，也要戴口罩，孩子們還能呼吸嗎？尤其冬天時在那種密閉的空間裏，想當然爾，當然是會嚴重危害健康了。

　　若是短期的，大家全力配合，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問題是肺炎已經流行一年半了，大家要防疫，也要生活。當初德國政府的做法若像台灣一樣，在爆發初期時就及時實施全面戴口罩，杜絕病毒傳染，不就早就控制下來了，非得等到失控時，此時才推出嚴苛的法令，現在不是後悔莫及嗎？

　　肺炎爆發時，不知道有多少德國人反對戴口罩，等到德國政府下令，在校師生一律戴口罩時，已經是去年冬天了，等到大流行時才要學生戴口罩，是不是大勢已去，爲時已晚？

　　原本不想在部落格吐槽，影響寫作心緒，今天還是在這裏一吐爲快。

　　這件事情讓我感到萬分驚愕的是，校方在意的並不是教育目標的達成與兒童身心發展本身。説是什麽小孩必須學習與人互動，説什麽學習進度落後，都是虛晃一招。

　　我家的學習向來是，沒有進度便是進度，讓孩子做個悠哉悠哉的讀書人。對於那些進度落後他人的説法，向來我都是不爲所動的。

　　學校在意的原來只是，形式上的網上簽到啊！

　　在這肺炎時代，我們的教育都已經淪落到如此的地步，身爲家長還能説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