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居

北風還在呼嘯，弱勢的太陽卻像冰箱裡的小燈光，不如美人蕉孤挺一簇火紅。

手腳皮層將似乾裂的田土，風一如冰刀霍霍搜刮，龜縮入殼於室，

聽門窗寒顫抖聲蜇居，不理於外百般嘶吼，

干卿底事！

一如山中無甲子，何來歲月不饒人，只管靜默安守，願與時空同流。

妻的婦女會來收年費，廟裡也來收丁口錢，供桌奉上了素果，已是今年最後的初一，

不管仙凡，斷不了人間煙火也就少不了欲求，而我之所在就是功課，就是恆遠的修習。

寒冬裡格外想念菜頭的滋味，尤其是沙仔菜頭。

刻意上街去阿燦的菜攤上挑了一顆，再到超市買兩小盒排骨細火慢燉充當晚餐，

心裡更是懷念父親曾於沙岸所種植出的味道。

海味中蘊含柔軟細嫩微香清甜便是父親一生樸質所釀出的回甘，

而今每每一嘴咬下的可口熱呼呼，

彷彿看見父親猶瞇著雙眼木訥微笑透露著滿足的神情。

換帖的中藥行如昔送來日曆，過幾天便得開封張掛牆面，再從1/1始起，

細數日月年歲雜陳期間未知的轉遞，如似一場同款遊戲的新開始，

直到12/31撕去最後一張而後封存，留下些許記憶回味省思。

難得數日晴天，乾冷於冬之節氣，猶待春之甦醒，候著年的喜慶到來。

堤路太冷，改走省道，卻是連延車陣大排長龍，等著候著彷彿已於紅燈之下生根。

夕陽歸山，晚霞黯然失色，路樹蒙塵頹然，街燈定時回光奪回地盤，

飲食店門庭若市，惟願一日過後的晚安。

返抵家門後雨又開始下了，零星的滴滴答答聲落臨夜寂然，正好賜予花木滋潤。

緊閉門窗之中仍覺寒氣逼人，惟供桌上裊裊煙燻傳遞清香沁鼻添點暖意，

屋外隱約偶而劃過的車聲像陣風飄逝，對院人家的排油煙機已悄然，

菜園子大半荒蕪不再蟲聲唧唧，

一旁的製麵家廠連那最是躁動吵鬧的孩童也一無聲息，因有雨聲，方覺寂靜。

諸多過往情波由此而蕩漾，並非不去想便可不再想起，既然想起就由它生由它滅，

我也管不著。

早上跟遠方的女兒說聲生日快樂，寒夜裡溫熱一鍋剩菜殘湯，

一個人的生活並不難過，若能釋懷人情免去牽掛，或能歲月靜好，

但自心若不能安住，也只能如似汪洋之舟隨波浮盪而去。

202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