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媽媽的一時興起,我們久違地踏上了一趟遠行。後來回想起來,她似乎每年都會以過年為藉口,安排全家一起長途旅行,曬曬太陽,感受不同的風景,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補償,彌補平時忙碌、難得出門的日子,因此,從一大早就能感覺到她的興奮,相比之下,我和爸爸的態度則顯得平淡許多。
出發時,我隱約察覺到爸爸的心情有些不同,總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他一向不喜歡被提醒開車注意事項,往常總會不耐煩地回應,但今天卻沒有任何頂嘴,反而顯得異常安靜,而且開上高速公路時,他的車速比平時緩慢,這讓我不禁有些緊張…直到旅途過半,我才意識到車內播放著廣播,而不是往常的音樂,這些細微的變化,讓我的心頭浮現一絲不安。
坐在後座,看著爸爸駕駛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在網路上看到別人寫的,有關小孩和父母的關係:小時候,是父母開車載我們到處玩;長大後,換我們開車載他們四處走,原來,父母早已透過自身的行動,無聲地示範了如何成為一個大人。
那一刻,我開始思索自己是否應該學開車,但內心卻充滿掙扎,光是機車駕照,我就考了數次,拿到後也鮮少騎乘,更別提開車了。然而,想到爸爸的年紀漸長,長途駕駛對他而言越來越辛苦,而媽媽又如此嚮往旅行,這樣的現實讓我感受到無形的壓力。
到休息站時,我特意關心起爸爸的身體狀況,連回到家後,我和媽媽也談起他上午出門與傍晚返家的不同,他回程時車速明顯快了許多,駕駛也流暢不少,雖然爸爸嘴上說是因為塞車才開慢,但我們心裡都明白,事實並非如此。
然而,這趟旅程帶給我的,不只是關於學開車這件事,還有一種說不清的心境變化,最能代表這種感受的,或許就是上方這張燈泡照片吧,它大概是我回想起來,可以擺放在內心很久的一件事。
由於我們的行程排得太滿,所以每到一個景點都只能匆匆瀏覽,急忙趕往下一站,即便帶了相機想拍照,但也只是隨便抓拍而已,無法花時間好好地構圖,所以回來整理照片時,總有感到可惜之處,不過,看到媽媽一臉滿足的模樣,內心倒也覺得值得。
回到那張燈泡照片,那是從西螺大橋走回來的途中,路邊一處應該算是景點的小角落,因為小燈泡實在太可愛,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當時,我猶豫著是否該停下來拍照,因為還有下一個行程在等著我們,就在我繼續前行時,內心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如果現在不拍,何時有機會再看到?
這句話在腦海中浮現的瞬間,我立刻轉身跑回去,迅速拍下了一照片,然後匆匆追上家人,當我抵達時,父母已經在定點等候,看著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不好意思的心情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一種欣慰:我拍下來了!
這讓我聯想到人生,我們總是不斷與時間賽跑,在這條跑道上,我們經過好多,看到好多,也後悔好多…後悔當時不把握,後悔當時放棄了哪些事,我們怪罪時間把東西偷走,卻忘了腳是長在自己身上,要不要往前、要不要停下,自己是可以決定的。
也許,當時有很多的不得已,但錯過了,就很難再拿回來。就像這趟旅程,如果當時沒有拍下那張照片,我或許就不會擁有現在這樣的感受吧,我是這麼想的。
有趣的是,這也剛好應證這趟行程中,碰到的那些意外插曲,如果不是原本計畫好的店家公休,我們也不會發現到當地排名第一的小吃;如果沒有進入停車場,我們也不曉得這種新的管理收費方式;如果不是誤闖錯誤的店家,我們就不會吃到另類的麻糬;如果沒有繞那麼遠的路,我們也看不到這麼多美好的畫面。
如果沒有真正走過,根本不會知道沿途會發生什麼,而且,將小意外改寫成小確幸,如果不是「現在的我」去體驗這些事,恐怕一切都會是不同的結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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