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逸告訴四季堂的住客們他打算回鄉探親時,大家都表示支持。尤其是陳奶奶,她特地為他泡了一壺「歸程茶」一種據說能保佑旅人平安的特殊配方。
「茶,不僅是飲品,也是一種祝福,」陳奶奶將冒著熱氣的茶杯遞給陳逸時說道,「從古至今,人們總是用茶來表達對遠行者的祝願。」
清晨,陳逸坐在開往家鄉的長途客車上,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城市景觀,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這次回鄉,不只是地理上的移動,更是一次心靈的返鄉之旅。
六小時的車程後,陳逸來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從縣城坐上鄉間小巴,最後走過一段泥土路,陳逸終於看到了村口那棵他兒時常常攀爬的老槐樹。樹依舊在那裡,只是比他記憶中更加高大,樹幹上的皺紋也更深了。
「逸哥?真的是你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村口的雜貨店傳來。是王大嬸,陳逸從小到大常去她店裡買零食的雜貨店老闆。多年過去,她的頭髮已經花白,但眼睛依然明亮有神。
「大嬸,好久不見,」陳逸走過去,恭敬地問候。
「你這孩子,多少年沒回來了?你爸媽看到你,非得高興壞了不可,」王大嬸上下打量著陳逸,「出息了啊,穿得光鮮亮麗的。」
陳逸有些慚愧地笑了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五年沒有回到這個生他養他的村子了。
沿著村中小路走向家的方向,陳逸發現很多東西都變了。不少泥磚房被水泥房取代,村子裡多了幾家小超市,甚至還有了一個小型的健身廣場,幾位老人正在那裡打太極。
轉過最後一個彎,陳逸看到了自己的家。這座兩層小樓是他上大學那年,父母用積蓄建起來的。建房子時,父親親自監工,而他正忙著在城市實習,沒能回家幫忙。如今,房子的外牆已經有些褪色,但窗台上擺放的花盆依然鮮艷,那是母親的愛好。
還沒走到門口,陳逸就看到母親從屋裡走出來。她比上次見面時似乎又瘦了些,頭髮間的銀絲更多了,但臉上的笑容依然溫暖。
「小逸,你終於回來了,」母親的眼睛有些濕潤,「我還以為你忘了回家的路呢。」
這句帶著輕微責備的話語,讓陳逸心頭一緊。他上前擁抱了母親,感受到她身體的瘦小和脆弱,心中湧起一陣愧疚。
「媽,對不起,」他輕聲說道,「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傻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母親拍了拍他的後背,「快進屋,你爸在廚房忙著呢,知道你要回來,一大早就去市場買了你愛吃的菜。」
陳逸快步走進屋內,看到父親正在廚房裡忙碌。儘管鬢角已斑白,但他的背影依然挺拔有力。聽到腳步聲,父親轉過身來,臉上綻放出喜悅的笑容。
「兒子,回來了!」父親放下手中的鍋鏟,快步走過來,用力拍了拍陳逸的肩膀。這個樸實的農村男人不善於表達感情,但陳逸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父愛。
家裡的陳設很簡單,但整潔溫馨。父母保留著陳逸從小到大的照片,從嬰兒時期到大學畢業,整齊地排列在客廳的牆上。還有他獲得的各種獎狀、證書,都被精心地裱起來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這些年,我們常常對著這些照片說話,」在晚餐時,母親看著牆上的照片說道,「好像這樣,就能和你說上幾句話似的。」
父親則靜靜地夾菜給陳逸,「多吃點,城裡飯菜油鹽不夠,看你瘦的。」簡單的話語中,包含著無盡的牽掛。
這些話像一把無形的刀,刺痛了陳逸的心。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追逐所謂的成功和進步時,留下了怎樣的空白和牽掛。
「爸、媽,我以後會常回來的,」陳逸說,「我在四季堂學到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
父母疑惑地看著他,「四季堂?那是什麼地方?」
於是,陳逸開始講述自己這幾個月在四季堂的經歷:如何學會放慢腳步,如何學會聆聽自然的聲音,如何學會與時間和解,以及如何開始尋找自己的根源。
「聽起來像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母親微笑著說,「看來,那裡改變了你不少。」
父親若有所思地點頭,「放慢腳步,聽聽自然,這些道理,咱們農村人其實一直都懂。只是你們年輕人,總要出去撞一撞,才會明白。」
「是的,」陳逸點頭,「但更重要的是,它讓我明白了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
晚飯後,陳逸幫母親洗碗,父親則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抽著旱煙。透過廚房的窗戶,他可以看到院子裡那棵老梨樹,此時正開滿了白花。他想起小時候,每到春天,他都會和父親一起在樹下乘涼,聽父親講述各種有趣的故事。
洗完碗,陳逸走到院子裡,在父親身旁坐下。夜晚的村莊十分寧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狗吠聲。
「爸,還記得您曾經對我說過,無論我走到哪裡,都要記得自己的根在哪裡嗎?」陳逸輕聲問道。
父親吐出一口煙,眼睛望向遠方,「記得。那時你剛考上大學,準備去城裡。」
「現在我終於明白您的意思了,」陳逸說,「無論我在外面取得什麼成就,最重要的還是能回到原點,回到最初的自己。」
父親轉頭看著兒子,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能聽你這麼說,我和你媽這些年的等待就值了。」
第二天,陳逸陪父親去田裡走了一圈。父親的田種著各種蔬菜,都是有機耕種,不用化肥農藥。
「這些年,我琢磨出了一套自己的種植方法,」父親指著綠油油的菜地說,「現在城裡人都喜歡吃這種無公害的蔬菜,咱們村的產品還挺受歡迎的。」
陳逸驚訝於父親的眼光和智慧。這位沒上過多少學的農民,竟然也在與時俱進,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
「爸,您真厲害,」陳逸真誠地讚嘆道。
父親笑著摸了摸頭,「哪有什麼厲害,就是不想落後於時代罷了。你看那邊,」他指向遠處一片新開墾的地,「我打算嘗試一些新品種,說不定哪天你還能幫我在城裡找找銷路呢。」
陳逸心中一動,「爸,我有個想法。四季堂就在城裡,那裡的人都很注重健康和自然。也許我可以幫您把這些蔬菜介紹給他們,建立一條從農村到城市的直供渠道。」
父親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
在家鄉的最後一晚,陳逸寫了一封信給四季堂的朋友們,分享他這次歸鄉之旅的體驗與感悟,以及他對於連接城鄉的新構想。信的最後,他寫道:「歸途,不僅是回到一個地方,更是回到自己的本心。而真正的前行,或許就是在不忘根源的同時,為家鄉和親人創造更多的可能性。」 To be contiu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