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nigan, C. (2017). Maye Musk and SpaceX CEO Elon Musk at the 2017 Vanity Fair Oscar Party [Photograph]. Getty Images. https://www.gettyimages.com
剛剛讀了一篇格友發的文章,這已經是我不知道第幾次看見吹捧這位梅耶·馬斯克(Maye Musk)的「奮鬥人生」了。今年 76 歲的她,確實有不少值得尊敬的地方,但有一個核心問題,卻很少有人真正去談論,這場遊戲的規則,從一開始就對她更有利。她的身高、美貌、語言能力、國籍、家庭背景、文化適應力,這些都是「隱形特權」(Invisible Privilege),簡單說就是,有些人的「奮鬥」,從一開始就比普通人輕鬆得多。
所以,你當然可以選擇在網路上喝這碗以她為名的心靈雞湯,但你仍然無法複製她的成功,因為這些隱形優勢,你完全都沒有。
如果你對·馬斯克(Maye Musk)這個名字不熟,那麼我們得從她最有名的頭銜之一說起:
全球首富、美國總統特助、現任政府效率部(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簡稱 DOGE)負責人、特斯拉創辦人、SpaceX 星際征服者、X(前 Twitter)推文獨裁者、生育狂人、AI 革命者、地下隧道(Boring Company)迷宮的建造者、神經鏈接(Neuralink)之父、火星殖民計畫的策劃者、DOGE 幣的至尊教父,矽谷的救世主,科技界的狂人—唯一能與《冰與火之歌》龍媽競爭最長頭銜的男人,地球上最接近科幻小說角色的存在,他就是-伊隆·馬斯克(Elon Musk)。
他媽。
15 歲的梅耶,已經擁有 170 公分的身高。 根據心理學家 Timothy Judge 和 Daniel Cable(2004)的研究,身高與收入之間存在明顯的關聯,每增加一英寸(約 2.5 公分)的身高,平均年薪就會提升 789 美元。這不是因為身高直接影響能力,而是因為社會對高個子的人存在「權威、領導氣質」的刻板印象,讓較高的人更容易贏得信任與機會。
梅耶正好符合這個條件。她的身高和外貌,使她在 15 歲就能踏入模特兒圈,並且在 31 歲之後,仍能繼續在這個年齡殘酷的行業生存下來。對比之下,身高 160 公分以下的女性,即使擁有相同的努力與條件,在模特兒產業幾乎無法立足,因為市場對於「高挑、符合審美標準」的需求,使這條職業路徑對大部分女性來說根本不可行。
心理學上的「光環效應」(Halo Effect)進一步放大了這種差異。研究指出,長相較佳的人往往被認為更聰明、更值得信賴、更具領袖氣質(Dion, Berscheid, & Walster, 1972)。換句話說,人們下意識的認為一個長得漂亮的人,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認為「比較可靠、比較有能力」,而普通長相的人,則需要付出額外的努力來證明自己。她的外貌讓她能夠在 60 歲後,成為Covergirl 最年長的代言人,並登上《Vogue》雜誌,除了她的美貌外,首富之母的名號是否也能助力一把?
試想,如果有一個在外在條件相當,美麗如梅,但有個兒子負債又游手好閒的普通中高齡女性模特兒(正確說法是年輕時當過,因為模特兒35歲已被業界視為超高齡該退休了),
那麼,她還會得到這些機會嗎?
身高的影響遠不止於時尚產業,社會心理學家 Nancy Etcoff(1999) 在其著作 Survival of the Prettiest 中指出,高個子女性在專業場合更容易被視為自信、可靠,並在談判與領導職位上獲得優勢。
此外,研究顯示,美貌對於健康相關職業的影響尤為明顯(Patzer, 2008)。社會普遍認為「外型健康美麗的人,對營養更有權威」,因此,當梅耶進入營養學領域時,她的美貌成為了她的事業助力,使她的專業形象更容易被市場接受。
相比之下,外貌普通的營養師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建立信譽,並且必須依靠更強的專業背景與口碑來證明自己的能力。這突顯了美貌在職業發展中的隱形優勢—它讓個體更快獲得客戶的信任,並在競爭中擁有更高的起點。
梅奶奶出生於 1948 年,當時南非正處於種族隔離制度(Apartheid)的高峰期。在這個時代,南非的白人擁有絕對的社會與經濟優勢,他們享有更好的教育、更高的社會地位,能夠進入更高薪的職業,甚至連朋友、鄰居都來自相同的高社經階層。社會學家 Pierre Bourdieu(1986)在「資本理論」中指出,成功並不僅僅取決於個人努力,還包括經濟資本(財富)、社會資本(人脈)和文化資本(教育與教養)。
她的父母是整骨診所(Chiropractic Clinic)的經營者,也就是說,她從小就在醫療與健康產業的環境中長大。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藍領家庭,而是一個專業人士的家庭。她能夠獲得穩定的醫療知識、人脈資源,甚至從小耳濡目染,學會了如何經營健康事業,如何行銷自己,如何創造個人品牌。
這跟我們常聽到的「猶太人擅長經商」是同一個概念。猶太家庭之所以擅長做生意,不是因為他們天生會賺錢,而是因為這些成功的知識是「家族傳承」的。從小,他們的父母就讓孩子接觸金融、投資、談判,這些知識變成一種潛移默化的能力,讓他們成年後更容易進入經濟體系,甚至創業。
她的成長背景,也有這樣的「隱形資本」。
她從小就學到如何經營事業,所以當她成為單親媽媽時,她知道該如何靠自己獲得客戶,而不是像大多數普通人那樣,毫無頭緒、不知如何生存。這種能力,是家族環境給的,而不是「努力」可以簡單複製的。這些要素,其實都是成功的階梯。不是這樣的階層、家族或利益者,是不會與你分享這些知識的。
在《異數》(Outliers, 2008)一書中,成功學者 Malcolm Gladwell 指出,成功並不僅僅取決於個人天賦與努力,而是受限於社會結構、家族背景與機遇。她的成長環境,無疑為她的成功鋪設了一條更順暢的道路。
我們先來談談語言。根據英國文化協會(British Council)的統計,英語是全球影響力最大的語言,被視為商業、科技、學術與媒體的主流語言。這意味著:英語母語者擁有天然優勢,他們不需要額外學習第二語言,就能夠在全球市場中競爭。
(別緊張,沒有要你買課或上xx線上英文班~)
而是的,她的母語就是英語和南非語(Afrikaans)呀,你在背單字考雅思的時候,她已經可以省掉你的努力的時間,無論是求學、求職還是創業,她都能直接進入主流市場。
下一個是國籍。
梅梅(都聊了這麼久,我們也算熟了吧?)擁有南非與加拿大雙重國籍,這讓她能夠自由選擇在哪個國家生活、發展,完全不受限制,。這代表著她在南非時,享受白人特權,獲得優質的教育資源與社經環境。然後在她在 41 歲恢復加拿大國籍,立即擁有完整的公民權利,不需要擔心簽證、移民監、語言考試,也不用擔心工作資格問題。她可以在加拿大自由讀書、創業、發展事業,享受北美市場的開放性與更高的經濟機會。
(別擔心!這裡也沒有要廣告你讓你飛去美加歐生寶寶啦!)
簡單來說,她只要填幾張表格,就可以獲得國際市場的所有機會,而你可能得花上十年,才能站到她的位置,特別是你來自亞洲國家,你想要移民美國/加拿大尋求更多的機會,你可能要經歷:
這,就是國籍帶來的隱形特權,特別是以美加澳為主導的英文系文化國家,還有歐洲。
最後,我想談談的是文化適應力。
除了語言與國籍,文化背景同樣影響一個人在全球市場的發展。
一個從小在西方文化環境和語境中長大的人,她不需要「適應」北美,因為她本來就是這個市場的一部分,環境本來就是就讓她站在最有利的位置。
這代表她不用擔心文化隔閡,因為她天生就是主流文化的一員。她的自我表達方式、談吐風格、職場禮儀,都是北美市場熟悉的模式。她不用刻意學習「如何建立個人品牌」(這偏偏就是西方文化最在意的),因為西方文化從小就在培養這種能力。
而亞洲人的教育,確實是在這樣的體制下吃虧的,我們的文化更強調謙虛與集體價值、內斂、低自我表達性,這讓許多華語/台灣人才在國際市場難以競爭。這意味著,即使你能力再強,如果你不懂如何表達,可能仍然無法獲得機會,更別說亞洲人的職場適應力,往往需要額外訓練。
何其悲傷?但又何其真實。
梅耶·馬斯克的成功,當然與她的努力有關,但如果我們忽視了她的文化 x 護照 x 語言能力 x 外貌優勢 x 家庭社經地位 x 努力,每一項要達到水準之上,都需要大把時間和資源來養成。而當一個擁有這一切的人,回過頭來對你說:「努力才是唯一的成功的真諦」,這難道不是一碗稀釋過的現實與階級濾過的心靈雞湯嗎?
其實,我並沒有要推崇她所代表的西方價值觀一定好,她說的英語比華語一定有優勢,或是她的西方身份與護照就決定一切。並不是的,
只是這些隱形特權,讓她的「努力」能夠獲得比普通人更高的回報,讓她能夠輕鬆穿越職場與階級的高牆,而這些,絕大多數人並沒有。
一般的自傳,記載了一個人光鮮亮麗的奮鬥史,先不論能夠寫書的人已經是倖存者偏差理論下的幸運兒,更多少是經過精心包裝與修飾的?他們背後的有形無形資源,他們所擁有的背景、語言優勢、文化適應力,這些他們「不會告訴你」的條件,是否才是他們成功的真正基石?
當你看完這些故事,感覺到被激勵的同時,也請記得—成功並非單靠努力,而是由無數看不見的條件所堆砌而成的。當我們看到這些成功故事時,是否應該更全面地理解「隱形特權」的影響?
這世界從來不公平,但至少我們可以看清它的遊戲規則,別再被那些「努力就能成功」的話術蒙蔽。
但這並不意味著你無能為力。
你可以選擇更適合自己的路,提升自己,累積資本—無論是技能、財務、語言,還是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它們確實又昂貴又需要耐心,但絕不是不能培養的。
你不一定能改變起跑線,但你可以選擇更聰明、有策略的方式小跑前進,
只要你,慢慢的,不放棄的跑下去。
願我們都能捨棄別人的成功自傳體,活出自己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