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這間飯店廚房,是我自己選的。
那時候還很熱血,覺得喜歡煮東西,就應該試試看餐飲業。
想著:「興趣就應該當飯吃啊,興趣能變工作,不就是最理想的狀態嗎?」
三年過去了,我撐住了,但好像也只是撐住而已。
底薪幾乎沒調,職位也沒動。
沒升職、沒加薪、沒人關心我要不要繼續做下去,好像我走了也無所謂。
我沒用過「我要離職」當籌碼,從來沒有。
反而是一堆老屁股,每年上演一次離職戲碼, 嘴上說要走,主管馬上挽留,結果下月薪水就多了。
我沒演過離職戲,台下也沒觀眾。
後來想想,其實我根本就不是「自己人」。
廚房不是只靠手藝說話的地方。
有些人菜做得普普通通,卻很會說話,很會靠邊站。 拍馬屁、搖尾巴、逢年過節主動給主管送禮那種, 表面上什麼都沒做,名單卻永遠在最前面。
我不是那種人,我只知道怎麼把事情做好。
也因為這樣,錯過了很多升職、輪調、外派的機會。 說好聽一點是「沒被想到」,說難聽點,是「誰管你啊」。
而當時的我,還真以為只要乖乖做,就會被看見。
直到疫情來了。
廚房突然沒那麼忙了,我也第一次,有空好好喘口氣。
那時候去外面打打零工,沒什麼壓力,薪水反而還比較高。 不用站八小時、也不用看誰臉色,就這樣日子過著過著, 我突然發現——其實日子不一定要那麼緊繃。
那幾年我一直像發條一樣被扭緊,
以為努力是唯一的出路,現在才知道,那只是一種習慣。
也就是在那個時間點,我決定離職了。
沒演戲、沒告別、沒說什麼「我會想大家」。
我就這樣默默交接,然後走了。
後來回頭想想,覺得當初那個因為興趣跑來做餐飲的自己,
有點蠢,但也有點可愛。
只是那時候真的不知道,原來餐飲不是只會做菜就好。
廚房的世界,有時候比外場更複雜。菜單簡單,人心太難。
也許這就是社會的一角吧。
職場裡看不慣的事從沒少過,但我們大多時候,只能選擇低頭,然後繼續不甘不願地撐著。
現在的我,雖然還不確定下一步會往哪走,
但至少知道,不想再回去那種「用命換錢」的節奏了。
我只是想好好生活,賺點該賺的錢,
有空停下來好好吃口飯,而不是邊忙邊餓著肚子煮給別人吃,
或是忙完後隨便拿點東西塞進嘴裡,是什麼味道也沒記住。
只是有時候還是會想問問自己:
這樣的窮忙,到底有沒有意義?
還是,其實我早就該為自己,找條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