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我和祖國共命運】：中共不敢告訴你的疫情真相

紀錄片【我和祖國共命運】－用屍山血海書寫的抗疫史詩
（In the Same Breath，2021）

「我記得當我還住在中國時，看到這些官方節目，我也會為那些平凡人們克服困境、互相扶持的故事所感動。但我卻從來沒有質疑過，這困境是從何而來的，政府宣傳部門又為何要讓我們看這些。而現在很明顯了，當政府告訴我們該往哪裡看的時候，也就是在告訴我們哪些是不能看的。」

簡介

我們前有病毒，後面有共產黨

「我們以人民至上、生命至上詮釋了人間大愛，
用眾志成城、堅忍不拔書寫了抗疫史詩。」
習近平2021年新年賀詞

　對這部紀錄片，乃至於導演王男栿與此片的所有攝影師，首先得要獻上一個最崇高，但可能也是最浮濫的誇讚詞：
　大膽勇敢！而且這是在各種層面上皆體現了常人難有的勇敢。

中國拍，大不易

　第一種「大膽」是，無畏高度被控管的輿論環境，敢於成為觸及真相，並將其公諸於世的揭秘者。

　不同於婁燁【一部未完成的電影】（2024），採用的都是民眾、網友們自己記錄生活遭遇時錄下的素材。
　在這個大家都有著「不要亂問、不要亂看、不要亂拍」之默契的高壓、閉鎖社會氛圍中，【同呼吸】的團隊是有目的、有計畫地進入醫院（不過那些攝影師某種程度上也都是有拍攝資格的），去拍那些（可想而知）中共當局不希望被大家看到的景象，甚至直接去找醫院職工、病患或家屬，採訪其親身經歷及看法－－當然，這些內容往往是官方不願曝光的。

　本片甚至還先花了一些篇幅，展現在中國拍攝這類紀錄片的困難：
　那些肯匿名、變聲的，都已經很有勇氣了。
　許多人是一受訪，就會馬上警惕地說「你關了攝影機我再說」；更多的人呢，是哪怕只想說自己在疫情期間的辛苦，都支吾其詞、不斷嘀咕著「這不知道能不能說」，想吐真言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甚至某些攝影師，在聽到受訪者說出敏感言論時，竟都會直接放下攝影機，轉身離開。

那年武漢醫院內

　那麼，那些說不出口的真相又是什麼呢？

　在醫院裡，我們會看到，一個同樣已確診的老父親，痴痴地守在病房外，哀求醫生讓自己見重症的兒子一面；一名躺在病床上插管的老人，主動拉著記者說自己無故被扣在了醫院當中。
　疫情沒爆發前，所有大醫院只要發現來看診的人疑似肺部感染，就會拒收病患；疫情爆發後，在病患過多的情況下，許多家屬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自己的至親死在醫院的走廊上。

　而在醫院外，是每個社區因嚴格而無良好規劃的隔離封鎖，使得醫護人員必須要浪費好幾倍的時間，穿街過巷，才能到病患家中給予救治；是一家好不容易叫到了救護車，欲將症狀危急的老婆婆送醫，沒想到武漢的各大醫院都早就人滿爲患，於是救護車人員只能向無助的家屬說，如果不把病患送回家，就只好把她放在路邊了。

天災？人禍？

　你或許會說，這種醫療系統崩潰的現象，在任何國家遭遇重大災難時都可能發生。

　問題在於，新冠疫情的肆虐，到底算天災還是人禍？

　根據紀錄片團隊採訪到的武漢醫療從業者表示，其實早在2019年年底，就已經陸續出現有相關症狀的患者，並開始有醫生們在傳消息、著手對病毒進行研究了。
　但中共當局的應對方式是：將包括李文亮在內的幾個公開新型病毒消息的吹哨者給逮捕、對所有的醫護人員下達封口令，並在疫情真正大爆發之前，讓所有新聞台都宛如複讀機地說著「切勿散布疫情的不實消息」、「病毒不會人傳人」。

　至於封城期間，相關的應對措施呢？
　除了上述種種因醫院超載所產生的悲劇外，更有政府為了掩蓋疫情失控的真相，冷血而粗暴地擅自處理病患遺體，許多人送至親上救護車的那一刻，竟就是最後一面；後來甚至還跟家屬說，為了防堵境外勢力造謠，骨灰最好就別去領，直接讓國家處理掉。
　與此同時，少數四處奔走去揭露真相的有志之士，也一個個地被消失。

　就算我們相信這種針對突發事件的強硬維穩，是因應對不及而不得已的手段好了，但事後，政府可有對武漢疫情大爆發進行檢討，好預防下次類似狀況發生時，不再如此兵荒馬亂？
　沒有，媒體上還是每台新聞都播著「中國社會主義戰勝疫情」，廣場上還是民眾排排站好高唱頌歌，宣傳政府官員的英明形象，並在這一番洗腦之後，除了受害者之外的整個社會，照樣歌舞昇平，淡忘這場災難。

（而觀看此片的你我此刻都知道，粉飾太平的後果是，兩年後上海又經歷了更慘烈的一次封城）

　當你已看到前面的種種慘劇後，再來看這些新聞上主播們「中國的制度優勢」的胡扯、人民大會堂裡領導人們鼓掌、講著「團結」的道貌岸然，以及不知情民眾說著「感謝政府，感謝共產黨」的蠢樣，你怎能不痛心疾首、覺得這草菅人命的政權，既邪惡又噁心？

背負了一城一國的苦難

　與此對比的，是導演致電給當時因無法就醫、只好在網路上發文求救的網友們，想進行採訪，但聽到的卻是成千上萬次的「他已經過世了」；是一位失去丈夫的老太太，一邊痛哭、一邊激動地說「我當時也心想，要為黨著想、不能給國家添麻煩」；是遺體掩埋場的工作人員說，他們如何處理每天送來的上千具屍體；是墓園中，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這部分則是我認為這部紀錄片的第二種「勇敢」，本片的這些採訪者，不僅是要冒險去實地跟拍、當面採訪，他們也等於是要承擔這些受害者們無處宣洩的哀痛！

　套用台灣疫情期間流行的一句話，面對具體的「人」，「死一個都太多了」。
　那更何況，是看著如此多家屬情緒崩潰、泣不成聲的樣子，聽著這麼多人哀莫大於心死地敘述著自己直面身邊之人死亡的傷痛時，連身為觀眾的我們，也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我很難想像，要直面這些受訪者、處理這些素材，宛如是要接收這整個城市苦難的紀錄片團隊，不僅心靈不受創傷，還能很理性地將之編輯成現在這樣清晰而一針見血的作品。

　從這個層面來說，我確實認為，【同呼吸】比【一部未完成的電影】還更勇敢、更偉大。

　無論你是否肯定【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作為一部虛構作品的藝術表現，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婁燁確實還是「逃」進了虛構之中，並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外，蒐集了人家拍好的影片，講一個不算太過悲慘的故事，最終傳遞的仍是一種正能量（哪怕這種正能量也是在對抗公權力的敘事）。

　相較之下，王男栿是正面直視了這場巨大的慘案，並帶著觀眾走進一樁樁悲劇裡，強烈地感受，同時梳理真相。
　這種影像才是有力量的，也才是更有意義的。

　許多年以後，人們若要回望這個時代，我想【同呼吸】這部紀錄片，或許就會是中共政權的「奧斯威辛集中營紀念館」（Auschwitz-Birkenau State Museum）！

你與美國共命運

「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
毛澤東〈念奴嬌•崑崙〉

　如果王男栿對新冠疫情的觀照，只有到「中共政權很可惡」這一層的話，大家肯定也可以理解。事實上，對於不少人而言，批判中共確實也是他們唯一想看到的內容。

　問題是，這部紀錄片不甘於停留在這一個簡單的「集權爛，民主棒」的結論上。這也是我認為本片的第三種「勇敢」：
　勇於走出自己思想的舒適圈。

　身為一個在中國長大、成年後在美國受高等教育的紀錄片導演，王男栿透過自己跨文化的視角，進行了一次重要的比較：面對重大的疫情災難，代表民主自由的美國社會，是否會處理得比集權專制的中國好？

　而這場大型社會實驗的結果是令人驚訝的。

　在疫情擴散到美國本土之前，有另一個同樣是妻子被困在中國的美國丈夫，試圖在美國新聞媒體上呼籲新冠疫情的嚴重性，沒想到民眾們的反應竟然是嘲笑他、質疑他在造謠，或說「因為跨種族結婚才會產生疫情」。

　中國開始封控後，美國醫院有少數醫護人員希望醫院方儘早開始為可能到來的疫情進行規劃，沒想到獲得的回覆只是敷衍、冷處理，甚至也被下達了封口令。

　當美國本土的確診人數也開始飆升後，整個醫療體系也因沒提前準備、被殺個措手不及，結果由於物資不足，防疫政策只能隨著資源狀況不斷變動，朝令夕改。
　許多醫護人員甚至只能用垃圾袋充當防護衣，且也不允許使用自備的N95口罩，只能用公發的薄口罩。

　與此同時，川普持續地在電視上說「美國沒有疫情」、「病毒不會傳染過來」；其支持者則在大街上，抵制口罩與防疫政策，抗議著「政敵用疫情控制人民」的「陰謀」，並認為專家學者對新冠病毒的擔憂都是謊言。

　雖然美中兩國的國家政體與社會風氣截然不同，疫情期間發生的荒謬事件，性質也有所差異。然而，兩地的「慘劇」卻驚人地相似：

　醫院內，死者的遺體多到停屍間放不下，只能先潦草地用紙箱裝著、堆在角落；
　醫護人員們見證了數不清的死亡與離別，因而心裡累積了過於沉重的創傷，在鏡頭前潸然淚下；
　至於其他沒在現場對抗過疫情，卻在鏡頭前侃侃其談的官員、民眾，則愚蠢得讓人難以置信。

　紀錄片中，我們看到的是，中國民眾是想說真話、想知道真相，但卻被政府管控了；美國是哪怕有人在高呼真相了，民眾都不信。這倒是體現了柏拉圖所謂的集權政治創造暴君，民主政治創造暴民。
　不過導演如此併置兩個國家發生的事，其實是要傳達一個更簡單的理念：

　原來，只要政府不願意面對現實、不願意將資訊公開透明，還想著要「維穩」、要透過民眾的信任還進行政治操作，那麼類似的慘劇，在哪都會發生，且會不斷發生！
　而受苦的，永遠只會是無辜老百姓。

　雖然在政治宣傳中，中國與美國表現上互指對方為壞人，不斷說服民眾說對方的體制有著缺陷，然而在「控制民眾、掩蓋真相」這件事上，兩個泱泱大國那還真是沆瀣一氣啊！

　真可謂：集權民主都傻逼，黔首黎民共命運。

p.s.

　紀錄片內容之外呢，最王八蛋的一件事就是，這部最應該給華人看的紀錄片，HBO Max卻在任何有夠多華人群體的國家中都沒有上架，無論台灣、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

　所以大家想看正版，還只能VPN去美國，在沒有中文字幕的情況下觀賞……

導演王男栿與其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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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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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輯、攝影 #MichaelShade
配樂 #NathanHalp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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