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武道大會4
許多年前,山東日照。
日照,是山東南部的一個小城市。它最著名的地方就是東臨黃海的浮來山,這座山的山頂上,有一面極平的天然土臺子,站在那塊臺子上遠眺黃海,到太陽出來的那一刻,金光四射,暖洋洋地照在福浮來山山臺上的山客身上,舒服極了。
浮來山的日出勝景,可說是當地的一個觀光勝地,外來遊玩的旅客很多;所以也帶起了日照這個小城鎮的商業經濟活動。而宮二娘的家族,就是專門經營日照最大的酒樓「燕歸來客棧」的。
「燕歸來客棧」的大老闆,叫宮九城。宮九城與他夫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又恰巧是龍鳳胎;男的為兄,叫做宮一鶴,女的為妹,喚做宮二娘。
宮九城自己經營酒樓事業有成,當然給一對兒女的的教育不含糊。當他們才剛滿五歲時,宮九城就請日照最好的私塾教師,到家裡專門給這一對兄妹教課,凡舉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天文算數、琴棋書畫無不涉獵,就是希望宮一鶴能夠一舉考上秀才,為宮家揚眉吐氣。誰知道,宮一鶴從小就是痴痴呆呆,任憑私塾教師如何打罵,經史子集就是半句也背不進去,更別說是吟詩作對,入考場寫錦繡文章了。
哥哥宮一鶴雖是天生癡傻,那妹妹宮二娘,卻是從小機靈百出,出口成章。更難得得的是,雖然身為女子,可氣概不讓鬚眉。一次,宮家的私塾教師隨口出對,給他們兄妹倆練習,上聯曰:
「三百里西湖,風光明媚,聽幾杵鐘聲,看半江漁火,萬事都付笑談中。」
宮二娘隨口應道:
「七千尺高山,直入雲霄,吹刺骨寒風,降凍地冰雪,獨立好似金羅漢。」
驚的那教師擊節叫好,常常感嘆道:「二娘,妳如果是男兒身就好了。以妳的才思之敏捷,狀元或許攀不上;可探花一位,絕對是可以十拿九穩的。」
宮二娘每次聽到這,總是眨眨她那水靈的大眼睛,道:「老師,我將來可不想要當什麼狀元、探花。」
「那妳可是想做狀元娘子、探花娘子?」
宮二娘又搖搖頭:「也不做。」
那私塾教師皺了皺眉:「那末,妳長大以後想做甚麼?」
宮二娘嫣然一笑,答:「老師,我想做妓女。」
***
魯胭脂外表雖然粗魯,內心卻是頗有見識打算,不是那有勇無謀的莽漢。
他從雷電一現身大會,就細細觀察著雷電,雖然他早就在江湖上多方打聽了有關雷電的各種消息,甚至不惜重金,向白鴿谷重金買下有關雷電的一切情報。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身為江湖最大盟,雷神盟盟主的獨子,雷電在江湖上居然鮮少親自露面。
他身高幾何?不曉得。
他面貌如何?不清楚。
他武功家數如何?是否是他爹爹雷嘯天親傳的雷神門功夫,還是另有師傳?
他有沒有訂親?有沒有情人?個性如何?朋友有多少?
最重要的,雷電的母親是誰?雷嘯天行走江湖已愈四十年,從來沒有聽說他旁邊有過一個女人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團一團的迷霧,包裹著雷電的身世,沒有人知道真相。
江湖傳言:雷電是雷嘯天的唯一獨子。
江湖傳言:雷嘯天要在第七十二屆華山論劍大會上,將雷神盟盟主的令旗傳給雷電。
江湖傳言:雷電將會奪得第七十二屆,華山論劍、天下第一武道大會的冠軍。
魯胭脂使盡一切本事,可盡力打聽的結果,只有那上頭的三條江湖傳言而已。
可悲的是,這三條傳言,早就轟傳江湖數月有餘,根本不用費任何心力,就可以得到這三條消息,換句話說,魯胭脂知道的這三條消息,一點價值也沒有。
一般人肯定這麼想。
可魯胭脂不是一般人。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打聽出雷電這三條早就江湖轟傳的消息之後,他一點不氣餒,更不覺得自己使勁打聽情報是白費力氣。
他得知一條非常重要的消息,關於雷電。
那就是有人,在極力封鎖關於雷電的任何消息。
這個人可能是雷嘯天、可能是雷神盟的任何一個人,當然,也可能是雷電自己。
封鎖雷電的出身,還有有關雷電的所有相關訊息,原因一定只有一個。
那就是,如果消息走漏,某些人的利益會受到極大的損害!
魯胭脂笑了,他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
雷電渾身銀光爆射,而魯胭脂雖然早做好的準備,卻萬萬想不到雷電的殺著來得如此之快!
銀光來的勁急,魯胭脂不及細看,只得就地一滾避了過去。但,站在他旁邊的何必,可沒那麼幸運了。
只聽得啪啪啪三下,何必鼓起崑崙派內家真氣,將兩袖一招展,同時身法向後急退,他的兩袖擋下了大部分的銀針;可惜掛萬漏一,有一枚銀針,仍是從兩袖的縫隙裡直貫了進去。
何必嗚地一聲,低頭一看,一枚銀針恰巧插在他的胸脅部位,他只覺得略略一麻,急忙一伸手將銀針抽出扔開,心道好險沒有打中胸口大穴的要害位置。豈知何必他一抬頭,正要開口,渾身以抽蓄筋攣地倒在地上,臉上發黑,頭一歪,口中吐出青粼粼的濁混液沫。
何必倒在地上,身體抽蓄著,雙手拼命抓著脖子,臉脹紅而發紫,喉嚨嘶啞卻發不出聲。
雷電冷笑道:「魯兄,算你乖覺,居然腿上暗藏內甲,否則就是給我這銀針擦破一點皮,保你現在站都站不起來。」
原來,魯胭脂滾地躲得極快,但也被雷電所發的一枚銀針擦破褲管,露出裡頭的玄色內甲。他此時已站了起來,暗叫僥倖,看著一旁的何必,不過中了一枚銀針,就在轉瞬之間毒發倒地,心下不禁駭異不已。
魯胭脂喝道:「姓雷的,你爹爹好歹也是天下知名的好漢子,你怎麼使這種陰損暗器!也不怕為天下好漢所共同恥笑嗎!」
雷電仰天大笑,笑聲若梟,聲震山谷而令人毛骨悚然。
「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是寇。放幾枚淬毒銀針,又算得了什麼?」
魯胭脂指著雷電,正待再罵;突然一身灰影倏地上了擂台,擋在魯胭脂之前。魯胭脂定睛一看,原來是少林方丈,同塵大師。
同塵一飛身上台,手中禪杖隨即一撞何必的丹田,何必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同塵從懷裡兜出三枚金色藥丸,塞入何必口中,隨即左手不停,點了何必身上九大要穴,在何必耳邊囑咐了幾句,這才轉過身來,面對雷電。
何必努力撐著身子捱到擂台一旁觀戰,雙腳盤膝運功,藉著同塵方丈給他的三枚九轉金丹藥力抗毒,氣喘吁吁,狼狽模樣盡顯;可一條命,總歸是救回來了。
「阿彌陀佛。老衲同塵,見過雷公子。」
雷電見享譽百年的少林寺方丈,親上擂台,幾下急救手法,看來已將何必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嘴邊一哼,狂態稍歛,合十問好:
「晚輩雷電,見過同塵大師。」
「雷公子,老衲與你爹爹,四十年前相識於華山論劍大會,當年你父親雄姿英發,俾倪群雄的豪態,老衲今天想來,仍是歷歷在目。」
同塵一開口,竟一句不提雷電發毒針傷人之事,娓娓敘敘地從四十年前說起,大出雷電的意料之外。
「不敢,我爹爹他辛辛苦苦手創雷神盟,多方經營,嘗盡千辛萬苦,雷神盟才有今天的小小地位,而少林寺呢,早就是享譽千年的武林領袖,論起雄姿豪態,我爹爹他怎比的上少林方丈同塵大師您呢?」
雷電言詞雖然謙卑,但其話中的嘲諷含意卻是不言可諭;魯胭脂在一旁聽得雙眉豎起,怒氣勃然。同塵大師卻是恍若未聞,雙目似看非看,繼續說道:
「老衲與你爹爹平輩論交,凡四十年;當年在華山論劍大會之後,我們雖然不常見面切磋,可數十年來,書信往來之繁,千里神交,並不見得比天天見面的酒肉朋友還要生份了。你爹爹不只是武功天下第一,文才也是天下第一。他信中不只論武,更多是的談論古今詩詞歌賦,頗多奇思創見,發古人之所不至之處。老衲在功夫上還能陪你令尊聊上一點,但在文學思想上,給你爹爹提鞋也不配。你爹爹是大英雄,文武雙全,這一點,老衲向來是自愧不如的。」
同塵這幾句話一說,台下群雄登時大譁,誰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原來少林方丈,跟武林第一大盟盟主是至交好友;蘇七臉上嫉妒之意頓時滿佈,潘山谷暗暗吞了幾口口水,回憶自己有沒有跟同塵偷偷打過雷嘯天的小報告。只有那武當掌門純風道長仍算鎮靜,神情坐姿紋風不動,只目光略略一閃便罷。
雷電看起來卻是一點也不關心,接口說道:「同塵大師是我爹爹好友,那也不稀奇,誰都知道雷神盟盟主雷嘯天生平最愛交朋友,知己滿天下,而且,他老人家愛炫耀自己才學武功,總得拉上一個身份夠得上的人物談談。同塵大師德高望重,位份又尊,爹爹喜歡跟你聊,那也沒什麼。」
雷電清了清喉嚨,狂態漸生:「只是...晚輩有一事不明。」
「請說。」
「晚輩實在不知道,我跟這台上莽漢正要生死決戰的時候,大師您上來台上做什麼?莫不是要顯擺顯擺你與我爹爹的交情?還是上來打諢插科,想做個和事佬?」
這幾句話說得不客氣之極;同塵身後的魯胭脂耐不住氣,右手一格,要將同塵推開,上前與雷電放對。
怎知道,魯胭脂的膀子雖有千斤之力,卻一點也推不開在身前的同塵;同塵的身子好像一棵千年老松一樣,深深地紮在地上,魯胭脂心裡一驚,手上力量也鬆了,心道:原來眼前的這個矮小乾瘦的老和尚有點意思。
同塵對魯胭脂在背後動手推他之事恍若未覺,而他佛法深湛,涵養極好,對雷電所言也絲毫不動氣。只平心答道:「老衲敘說往事,確實是聒噪了。只是老衲也有一事不明,想趁此機會,請問雷公子。」
雷電冷笑:「我問你你還沒答,你反倒問起我來。」
「阿彌陀佛。雷公子的答案,正是老衲的問題;因此不得不問、不得不問。」
「哼!老和尚倒會玩文字遊戲,你問吧!」
同塵清了清喉嚨,目光幽玄,靜了半晌,才緩緩問道:
「雷嘯天雷老爺子,你爹爹、老衲的生平至交。眼下到底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