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標註:『』為諮商師對白,「」為我自己。
※亮晶晶為我兒時的代稱
亮晶晶
「我想聊聊家庭,但不知道該如何開始,感覺好複雜,如果討論國小的事,那就很單純,單純的不喜歡、厭惡、痛苦,可是家庭……他不單只是痛苦的情緒,他好像更複雜、更龐大……但又確實影響我。」
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出去買東西,讓我一個人在家看故事書,我就看呀看呀,很快就讀完了,但爸爸媽媽還沒回來,於是我又再看了一遍,看了好久好久,不知道幾遍之後,爸媽終於回來了,我哭了出來,哭著問媽媽,我可以看電視了嗎。
『我們試著回想一下,那個小小的你,當時有什麼想法呢?』
「應該是好想看電視吧。」
『所以你那麼小的時候就一直在忍耐。』
回家之後,我回想起在諮商室的這段回憶,我想看電視其實不是我真正想表達的。
小小的我只覺得自己等了好久,爸爸媽媽怎麼還不回家,如果能夠看電視,時間很快就過去啦。我一個人在家,會孤單、會害怕,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媽媽總說現在的孩子不如以前,但我想應該是他們不如我乖巧吧。
爸媽總說,亮晶晶最乖了。
乖巧的謊言
我是個很乖很乖的孩子,不用爸媽擔心,自己在家看電視、自己走路回家、自己睡午覺、自己簽聯絡簿,就算在學校被欺負了,就算姊姊其實沒陪我一起走回家,我還是
一個人,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我喜歡走在水溝旁的小路上,會在睡午覺的時間玩電腦,當我害怕一隻黑狗,不敢走後門回家的時候,我就繞遠路。
從那時候開始,我好像習慣了謊言、沈溺在罪惡感之中。
我開始欺騙爸媽,告訴他們我很好、學校沒什麼特別的事。
但事實是,我討厭學校、討厭老師,我一點也不想去上學。
我不寫作業,回到家就開始看電視,從放學看到哥哥姊姊回家,每當我回到家,我就忘了那些討厭的同學跟老師,學校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沒寫的作業累積的越來越多,我感覺自己越來越撕裂,本能知道這是不對的,我卻沒有勇氣改變,只覺得這個錯誤已經龐大到憑我無法彌補,那就逃避吧。
罪惡感、逃避的心態,從三年級開始就纏繞著我。
越接近上學的時候,我就越緊張,但當無事發生,我就還是繼續忽略,這樣的循環可以持續一兩個月。
通常會到學校要做作業抽查的時候,那個討厭的班導才會發現我缺交很多作業,但他也不會跟家長說,只會打我,打完了也就沒事了。
就這樣,我隨便補上幾頁,就繼續陷入下一個罪惡感以及愧疚的循環當中。
崩解的那天
有天晚上,我跟媽媽走回家的在路上,風吹在身上很舒服,媽媽牽著我的手,我突然哭了,媽媽嚇了一跳,問我為什麼哭,我只是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我告訴媽媽我沒寫作業,媽媽還以為我只是當天沒寫而已。
在媽媽眼裡我還是那個乖巧的小孩,這樣的認知讓我感到更絕望,無法壓抑恐懼以及壓力,我哭到不能自己。
我會讓媽媽失望,從此以後我就不乖了。
我到底在害怕什麼,害怕自己不是爸媽想的那個樣子嗎?
但他們也從未要求過我啊。
沒寫作業根本只有我自己覺得很嚴重,實際上我媽跟我姊姊可能早就忘了這件事,我爸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有發生。
這件事的後續我也記不清楚了,但後來我參加了學校的課後輔導,作業都在學校寫完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也可以很自律的在家寫作業,成績也很好。
這個罪惡感一直存在在那時的我心中,或許不想寫作業是我發出的求救訊號,我懼怕學校、過得並不好的訊號。
可惜無人接收到,也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