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人人手持智慧手機的年代,我們無時無刻都在與網路連結,當資訊的乘載量不再設限,資訊濫的世界裡,不同群落部族間的價值觀碰撞,產生了新世紀的「部族政治」的問題。
隨著 Netflix、YouTube 等影音平台提供個人化選擇,與多元豐富的交友平台興盛,傳統的電視和書籍單方接受資訊的媒介逐漸被取代,提供了無窮盡尋求的政治認同可能。
這種結果,導致想法趨近的人,重新組成新的團體、微單位。社群平台多元化的特性,使得任何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偏好在網路上找到團體。依憑政治上的認同,似乎使人們返回舊時代部族的形成。
藉由分享彼此掙扎的感受和對社會不滿形成認同,一群人透過網路,成為充滿隸屬感且具執行力的部族。
如果你是跨性別者,可以在網路上搜尋到對其驚人的惡意。
如果你是中產階级,你的工资目前正處於產生前所未有的衰退。
如果你是女性,你的薪資依然比同學歷、資歷的男性少,卻承受大量的歧視。
如果你是男性,父權社會對男性的期待,使你擁有更短的壽命、更高死亡率。
我並非貶抑些議題或認為無病呻吟,因為議題都是真實存在的社會現象,當事人也受侵犯、壓迫時的發聲自由。問題在於太多人活在「自己沒有歧視」的錯覺中,並且認為世界上人與自己相同,於是替自己的「部族」發聲,對於那些非我族群,女性、身心障礙人士、性少數群體、新住民揶揄或貶抑,卻又矛盾的主張自己並沒有歧視。
事實上,歧視比想像中更普遍、常見。
無論是帶有成見的評斷或者是害怕受傷的防衛心態,都可能加深兩者之間的對立情緒,甚至生成「逆向歧視」。根據性別、年龄、祖籍、性向、政治的排列組合,我們都有可能落入少數派中,即使是我們眼中生活一帆風順的對象,也可能在某方面遭受到歧視,站在主流的對立面承受壓迫。而有些偏見甚至已經成為社會系統的一部分,成為自然的日常,難以被意識到,甚至意識到的人會成為少數與異端,與群眾格格不入。
盲目的跟從大流並不意味著正確,奴隸制度與女性沒有投票權也曾經是時代的主流,大家也將其視為理所當然。我們的想法受到社會體制的禁錮,在受到壓迫時,認為自己的不幸是暫時或偶然的無可奈何,寧願忍受暫時的不適,並非推翻體制;而當處於有利地位,有能力者,卻無法理解對方「受歧視」的痛苦,甚至認為對方「敏感」、「享受特權」,甚至主張自己也是這樣苦過來的,認為這是必經的過程,而不去思索這樣制度的合理性。
因此對於規章制度,甚至所謂的日常存疑是必要的。所有以為了拓寬視野的「醒悟」。甚至主動去及獨到的觀點,因為那便是發現視野死角的機會。倘若缺乏醒悟,我們便會依循看似自然的社會秩序,在不知不覺間參與歧視。而直到我們成為少數派,將被犧牲時也只能莫可奈何。
自由主義者曾經提出充滿希望的理論,認為「爭辯」扮演極重要的角色,並相信真相是越明,不同意見立場的人,只要持續接觸、持續溝通就能消弭異。但數十年關於偏見的研究早就發現,要改變一個人的立場何其困難,終淪為情緒宣洩而非意見交流。
這樣的挫折感,使團體對討論失去信心,甚至走向更極端,打破時間與空間限制後並沒有讓議題的交流更入,而是思維的扁平化,人們逐漸失去對一個議題深入了解,單純的選擇站隊,甚至將決定權交給意見領袖,而未獨立地進行判斷思考。
當我們著眼於部族團體彼此間的相異,卻忽略我們做為人具有更高度的共同與相似處,除了性別分化的男人與女人外,更該以人本身思考問題。
你我皆生而相同也不同,唯有站在這些差異本質上不存在優劣的前提下,我們才能共享生而為人的普遍性。
附註: 此篇文是閱讀Jamie Bartlett的作品《不順從的美德》、《人類的明日之戰》有感,尤針對《人類的明日之戰》其中章節《疏離的地球村》中所提及少數派的問題,有感而發,進一步延伸討論。
本文首刊登於2022 February紙本刊物,此處為紀錄與優化,非商業或盈利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