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特別忙。
物流倉庫接到一個大客戶的長期合作案，貨量幾乎翻倍，臨時加班、夜班、週末班排得滿滿。員工請假變難，他也被留下來輪了最多夜班。每天他都在一片貨架與膠帶聲中度過，連假期也無法安排。原本打算跨年去朋友家吃火鍋，只好婉拒。他的生活被分割成一段段搬貨、排單、填報表的循環。
有幾天他累到只想回家就睡，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又陷入了過去那種「只為工作而活」的日子。
但他沒抱怨。這次的忙碌不再是為了證明自己，而是他知道，這些事，總要有人做。
跨年那天深夜，他正在整理一批急件出貨，外頭煙火聲傳進來，倉庫裡的人不多，一片寂靜。年輕的同事走過來，遞給他一罐熱紅茶。
「哥，新年快樂。你真厲害欸，怎麼都沒喊累？」
他愣了一下，接過那罐紅茶，笑了。
「也會累啊，只是……沒有人做的事，總要有人撐著做。」
那位同事點點頭，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本來也快撐不下去了，但看到你一直默默做，就覺得自己不能太快倒下。」
這句話像某種久違的暖意，穿過他忙亂的日子，悄悄落進心裡。
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凌晨的街頭冷得出奇，但那罐紅茶還有些溫熱。
他想起幾年前的跨年，他穿著西裝一邊回公司開會，一邊刷著 KPI 資料，想著要如何搶下一個季度的預算。那時他滿腦子都是目標、效率、成果。
而現在，他手上的紅茶、肩膀上的疲憊、耳邊的煙火聲，像是另一種「新年開場」。
他忽然明白：不是只有放假才能感覺活著。當你知道自己的位置與價值，不論多累，心裡都是安穩的。
那年，他沒有假期，但卻更清楚自己為什麼還站在這裡。
他不再追逐舞臺中央的燈光，而是願意在別人疲憊時，點一盞燈、守一段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