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林亦然換上居家穿著，輕鬆地在沙發上抱著新買的代針筆檢查。
喬安行從廚房探頭出來：「你吃不吃水餃？我包一點。」
「你還會包餃子？」「會煮就會包啊，來幫忙，不幫就得親你。」
林亦然疑惑：「這是什麼邏輯？」
「我是你室友外加喜歡你的人，邏輯不需要太正常。」
後來兩人在廚房擠成一團，麵粉沾在手上、桌上，甚至彼此衣角。林亦然本來皺眉，後來居然也不知不覺笑出聲。
包完水餃後，他主動靠上去幫喬安行撥去額前的麵粉。
手指才一碰到皮膚，兩人都微微一頓。
「你這種眼神……」喬安行喉結滑動，「是想被親還是想親我？」
林亦然沒說話，卻在下一秒，忽然踮起腳，在喬安行嘴角輕輕一啄。
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似地轉身回客廳。
「……」
喬安行站在原地，過了兩秒才大笑：「欸！林亦然，你真要撩我就別裝乖！」
「水餃不煮了嗎？撩完就想餓著我？」
林亦然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淡淡的，卻帶著笑。
◇
水餃熱氣蒸騰，香氣四溢。
林亦然坐在餐桌邊，喬安行舀起幾顆放進他碗裡：「小心燙，這顆裡有加辣，吃的時候注意。」
林亦然夾起那顆，卻故意說：「你現在講太遲了。」
「你辣到的話，我幫你吸。」
「……」林亦然咳了一聲，「閉嘴吃你的。」
他低頭夾餃子，卻發現嘴角止不住往上翹。從小到大，他總是習慣一個人吃飯、自己過日子——自律、節制、有邊界，如今和眼前這個人同桌用餐，他突然有點捨不得說「我吃飽了」那句話。
吃完後，喬安行把碗盤收進水槽，轉頭看著沙發上的林亦然，「我來洗，你先去洗澡。」
「你不是洗了？」
「我還想陪你一起洗一次。」
「……你今天撩過頭了。」
「好啦，認真一點說，水餃是你幫忙包的，浴室讓你先。」
林亦然沒回嘴，拿了換洗衣物進了浴室。熱水沖下來，他卻突然站在那兒發了神——腦子裡浮現的是剛剛那個吻、手指輕觸的額角，還有那句「你在意我以前怎麼對別人嗎」。
他以前不相信所謂「認真」這件事，也不喜歡依賴。可現在，他竟然會記得對方為他牽手過馬路、細心挑選畫材、還知道他怕辣卻偏要試探。
洗完澡出來，林亦然頭髮還濕著，就見喬安行已經洗好碗，客廳也收拾得乾乾淨淨。他坐在沙發上，手機放在一邊，抬眼看向他。
「今天開心嗎？」
林亦然頓了下，「……還不錯。」
「還不錯而已？我今天可是全日高規格男友模式。」
「你這種人哪天不是自我感覺良好。」
喬安行輕笑，拍拍沙發旁的位置：「來，我幫你吹頭髮。」
「不用，我自己——」
「你可以不用開口，直接坐下來就好。」
那語氣不是命令，卻讓人難以拒絕。
林亦然猶豫了幾秒，還是走過去坐下，把吹風機遞給他。喬安行把風速調到最小，一邊吹、一邊用指腹輕輕分開他的髮絲，溫熱的風拂過後頸，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
兩人之間沒說話，空氣卻靜得溫柔。
吹完後，喬安行關掉吹風機，手還停留在林亦然的髮尾。他輕聲說：「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安靜的時候。」
「……我一直都很安靜。」
「是啊，可今天不一樣，你笑了好多次，還主動親我一次。」
林亦然垂眼不語，耳根泛紅，他原本打算轉身回房，剛一起身，手腕就被喬安行一把握住。
那力道不重，卻穩。
「留下來。」喬安行輕聲說，「今晚……不要一個人睡，好嗎？」
林亦然沒回答。
可他沒抽手，也沒轉身。
那晚，他們再次共枕。
沒有太多情慾，只有手臂環住腰身的靜默，還有額頭貼著額頭的微熱。
林亦然睜眼看著黑暗裡的天花板，心裡第一次這麼安靜，卻又這麼亂。
他想，我是不是已經……走得太近了？
可喬安行的呼吸落在他頸側，那麼溫暖，他怎麼也移不開。
◇
臥室只剩一盞壁燈沒關，柔黃的光將房間包裹成一團溫暖又有些迷醉的顏色。
林亦然側躺在床上，後背貼著喬安行的胸膛，兩人無聲契合，自然地扣合在一起。喬安行一手從他胸前環住，指尖在他的後頸邊緣輕描淡寫地滑動。那動作像是在試探，又像是某種刻意的撫慰。
「還沒睡？」林亦然的聲音低低的，有點沙啞。
「嗯，睡不著。」喬安行在他耳邊開口，聲音溫熱黏膩，「怪你，太香了。」
「……你這人能不能正常一點。」他明知道這傢伙愛開黃腔，卻還是忍不住回嘴。
「很正常啊，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會想靠近他、聞他……摸他……」他一邊說，一邊輕巧地勾過林亦然的手指，把兩人的十指交扣。
林亦然的手縮了縮，沒縮開，只是輕輕問：「你以前也這樣嗎？對別人。」
那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有點後悔。
但喬安行沒有逃避，反而更輕地貼緊了他，「以前啊……我沒特別記得誰的味道，也沒想過跟誰牽手會這麼剛剛好。」
林亦然沒說話，只是感覺到喬安行的手已經從手指慢慢滑回他的小臂，再一路往上，貼著他裸露的肩線，慢慢落到腰際。
「我不是要讓你有壓力。」喬安行說，語氣低柔得幾乎不像他，「你可以拒絕我，我會停下來。」
林亦然心臟跳得快，卻也沒能開口說「不」。
喬安行吻了吻他後頸的細汗，那裡的肌膚敏感，林亦然忍不住輕抽了一口氣，他低聲問：「……你是不是有點變態？」
「我哪天不變態了，你可能會覺得無趣。」
話還沒說完，手已經往下探，掀開了棉被底下的衣角，手掌覆上林亦然的小腹。
那裡還有點涼，但很快地，熱度就從他們貼合的肌膚一路蔓延上來。
林亦然本能地握住對方的手：「不要太過分……」
「我會慢一點。」喬安行貼著他耳邊，語氣帶著討好，「想讓你舒服，不只是身體，是整個人。」
說完，他翻身過去，讓林亦然躺平，兩人對視的角度比以往更近。林亦然的眼神閃了閃，有點防備，也有點期待。
喬安行低頭吻他，先是輕柔，像在探問邊界，再逐漸深入，每一下都像是吻進了他嘴裡的掙扎。舌尖交纏的時候，林亦然的手撐在喬安行胸前，本來想推開的，卻不知道何時變成了下意識的抓緊。
被吻得喘不過氣，他偏頭躲了躲，喬安行卻沒追著吻下去，只是輕咬了咬他耳垂。
「你現在這個表情……真的會讓我瘋掉。」
「……少來了，你每次都說這種話。」
「不一樣啊。」他喘著氣，額頭抵在林亦然的額前，「這次，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的、一次、一次，讓你記得我是怎麼碰你的。」
林亦然的瞳孔微微一縮，那句話太直球，太赤裸。
他說不出口要不要，只能任由喬安行的手指從脖頸一路向下探索，拂過鎖骨、劃過胸膛、然後再緩緩地，摸進那片他原本不輕易讓人靠近的私密。
被觸碰的瞬間，林亦然倒抽一口氣，手臂不自覺抱住對方的肩膀，整個人陷入那種不受控的顫抖裡。
「是不是……太快了點……」他掙扎著開口，聲音帶著慾望與羞赧的顫音。
「如果你說停，我現在就停。但如果你也想……」喬安行低頭親吻他的胸口、腹線，指尖卻沒有停下來，帶著一點挑逗，一點耐性，「那我們就慢慢來，嗯？」
林亦然閉上眼，像是在做某種艱難的決定。
身體已經誠實地回應，但他的理性還在拉扯。
喬安行再次伏下身，一邊輕吻他的肚臍邊緣，一邊輕聲說：「讓我知道你在意我，不只是嘴上逞強。」
林亦然終於張開眼，看著他，聲音輕到快聽不見：「你不要……太隨便。」
「我對你，從來不是隨便。」
他說完，回身重新吻上林亦然，這一次不再是前戲，而是深刻而緩慢的融合。
那一夜，他們的距離再也沒有回到從前。
林亦然的指甲抓進喬安行的肩膀，喬安行的額頭抵在他頸窩，每一下都沉穩、克制卻熾熱，像是一場不必說出口的宣言——
我想擁有你，從裡到外。
◇
天還未亮透。
林亦然醒得早，他一睜眼，先看到天花板上的陰影浮動，然後才感覺到身邊還有個人，正呼吸均勻地沉睡著。
喬安行的手臂還搭在他腰上，整個人毫無防備的像隻大型犬那樣纏著他，一副「昨晚已經很熟了吧」的姿態。
裸露的肌膚相貼，對方胸口的體溫燙得像是提醒。
林亦然慢慢地抽出被箍住的手，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誰。
爬起來那一刻，他感覺到身上還留著昨夜的餘溫與痕跡，甚至喬安行的氣味也像某種微妙的印記，一點一滴還停留在他肌膚上。
他低頭看自己一眼，然後抓起衣服進了浴室。
水開得很熱，洗得有點久，他想把昨晚的反應、聲音、甚至那一瞬間自己抓緊對方的模樣都沖掉。
可是水越燙，腦袋裡的畫面越清晰。
他靠在瓷磚牆上，輕輕閉上眼，心裡一團亂。
——怎麼會發展到這樣？
他不是沒察覺過喬安行的撩人，不是沒想過某種可能，可真正發生時，那種「無法否認自己也想要」的事實，讓他不太敢直視。
他不是沒談過戀愛，只是……從來沒這樣過。
不是偷摸著試探，不是藏在訊息裡的模糊情緒，而是這麼赤裸地，被人看見、擁抱、吻下去，像是被輕輕剝開了所有包裝。
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時，天色已亮了。
他坐在餐桌邊，看著自己雙手交疊的手指發愣，指節上還有些泛紅，是昨夜握得太緊留下的痕跡。
門後傳來窸窣聲，喬安行醒了。
對方只穿了條內褲，頭髮亂得像狗啃過一樣，還打了個呵欠。
「早啊。」他笑著，沒什麼異樣地走到他面前，「你起那麼早？沒睡好？」
林亦然抿了抿嘴，淡淡說：「醒了就起了。」
喬安行也沒追問，只順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那個動作像是太自然、太習慣了，連林亦然都忘了反抗。
他們之間的氣氛微妙得像個玻璃瓶，透明、清晰，卻又一戳就會碎。
喬安行轉身去廚房準備早餐，一邊煎蛋一邊說：「等下我得去教室備課，你下午有接案嗎？」
「有一個角色設計要趕。」林亦然語氣平淡，像在刻意維持距離感。
「那晚上要不要吃火鍋？我去買菜。」
林亦然沒馬上回答，只說：「……看看吧。」
喬安行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知道他在逃避什麼，卻沒拆穿，只笑了笑：「那我先預約你今晚了。」
喬安行在廚房搗弄著，「早餐想吃甚麼？」
「……都可以。」
他把煎好的蛋和吐司端過來時，林亦然輕輕說了一聲：「謝了。」
喬安行笑著回：「謝什麼？我不只會煮，還會記得你不吃香菜。」
林亦然沒回話，低頭吃了一口吐司。
嘴裡有點甜，心裡卻還有點苦。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明明已經得到了擁抱與觸碰，卻還在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場熱情的錯覺。
他不確定——自己，真的準備好面對愛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