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跳動的速率降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一點時,才有心思好好看她的模樣,小護士誇張的笑也終於趨緩。
她倚靠在一塊寫著「私人土地非請勿入」的木牌前,明亮雙眼盯著我看,夜中,也還能朦朧看見她胸口的起伏,身體纖細線條像發著微光。
在安妮住處火堆前的時候,目光全被火焰的溫暖與她潔白的皮膚吸引,沒注意到她身上的寬鬆白色棉上衣搭著褐碎花連身吊帶裙,很適合輕鬆歡愉的夜宴,她的全部都搭配得正好,長髮,纖細的身材,比起安妮貧弱些的胸口,潔白又修長的雙腿,靛藍色拖鞋鑲水鑽,還有她的臉,全部都讓人著迷。她身後的幾棵灌木不像自然生長而是細心栽培修剪過的,但看不出是什麼樹種,濃密葉片襯出白白的她很漂亮。
「俊成在想什麼?」
跟安妮一樣的問題。
「什麼都沒有。」
「騙人,俊成一直在看我,只剩我們兩個人這裡。」
「對,只剩兩個。」
感覺小護士又要說出什麼超脫尋常認知的驚人話語。
「好想尿尿。」她說。
幸好,原來如此。
「嗯,我也是,酒喝太多。」
「俊成不會偷看吧?」
「絕對不會。」
小護士直視我的雙眼,這回她的眼神沒有透露懷疑或睥睨。
「還是算了。」
「真的不會看,憋太久會尿道膀胱輸尿管發炎,弄不好腎臟還會壞掉。」
「才不會,在醫院很習慣這樣,上學跟實習的時候也是。」
過著非常不健康的求學與職涯生活,跟我以前一樣。
「我可以走遠一點。」
「不要,快點我們走。」
「去哪裡?」
「俊成是男生,不要問這麼多。」
「好。」
小護士轉身,把身體撐上欄杆抬起腳跨過去。
「等一下。」
「幹嘛?」
她回頭看我,腿還掛在木欄上,露出來一大段又白又長。
「牌子寫著私人土地請勿進入。」
「就是可以進去的意思。」
「啊?」
小護士的邏輯完全不通。
「在床上很親熱的時候,都快受不了,女生突然害羞說不要,俊成會住手嗎?所以走吧。」
應該是會住手才對。
「還是不太好。」
但小護士完全不顧我的回答,青春輕盈的身體一下就翻到禁止進入之中。
「馬難大叔告訴我這條路,他從山上偷偷接水進農場的時候常常經過這裡,秘密這是。」
「是秘密還跟我說沒關係嗎?」
「俊成不會說出去我知道,快點快點。」
喝醉酒就更難抗拒聞起來像姊姊的小護士,所以學她跨過欄杆。
鑽過夜色下濃密的灌木間隙,來到一片能聽到水流聲的平緩草原,這裡比我走過的部落任何其他地方都要安靜,小護士雙足踩踏在濕潤草叢上的聲音清晰響亮。
而且,應該已經都交配到累壞而僅存稀零在外徘徊的螢火蟲,在這邊卻還是多如夜幕剛降臨這片山巒的時候。
小護士奔跑起來,歡愉地呼喊且笑著,向螢光繁密之處衝過去。
「快點。」
水流聲聽起來很和緩,但不知道是不是夠深到讓喝醉的小護士溺斃。
「小心一點。」
她繼續笑著,完全沒有要注意腳步的意思,某種未知的狂野正在那青春身體裡奔流,我想知道是什麼,所以追上去,也跑進螢火閃爍之處。
就快要拉到她的手,像姊姊那般蒼白纖瘦的手,她卻突然停下來,而我真的喝太多酒,所以撞上去,好在不是開車,酒駕,被抓,入獄。
小護士大叫一聲身體往後仰,我想抓住她但是沒站穩跟著被她拉動往前傾倒,她坐倒在螢光紛飛下的流動淺水中,手往後撐著才沒讓頭著地。
她短暫愣住,一會兒又大笑起來,因為幾乎貼在她身上,所以能感覺到胸口與腹部傳來的震動。
還笑得出來表示沒把骨盆跌裂開或是被什麼銳利東西劃破皮膚割出會要人命的傷口。
我的褲子幾乎全濕了,水流聲和緩悅耳包圍著我,原來這灘流水就是剛才聽到的河。
我伸出手想把小護士拉起來,但她卻往後倒,躺到淺淺的河床上,繼續笑著。
在醫院是個精明能幹對工作狂熱的護士,但是在醫院之外喝酒作樂時卻完全是個髒丫頭。
還是笑個不停,不會是撲倒時我臉上不小心沾到什麼動物糞便吧?
摸摸臉,沒什麼異樣。
「我臉上塗到大便嗎?」我問。
「出來了。」
「啊?」
什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