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接近十點。
林亦然一進門就換了拖鞋，習慣性地進浴室洗手，卻在照鏡時愣了一下，水聲劃過耳邊，他看著鏡中自己的表情——隱約還留有在餐廳時那種被攪動過情緒後的、微妙的空白。
他沒說什麼，只靜靜地關了水龍頭，擦乾手。客廳傳來喬安行翻冰箱的聲音。
「要喝優格嗎？」他問得隨意，「你上次買的還剩兩罐。」
林亦然點點頭，走出去時卻沒坐在沙發上，而是繞到喬安行身後，從他身邊拿過優格杯，兩人手指碰了一下，他的指尖滑過對方的指節，停頓了半秒。
「幹嘛偷摸我？」喬安行故作驚訝。
林亦然瞥他一眼，淡聲說：「拿東西。」
「嘴硬王。」喬安行笑笑，伸手去捏他後頸。
那力道不輕不重，像是在提醒：我知道你現在，其實不是不動心。
林亦然沒躲，甚至還站得更近些，他背對著冰箱，兩人之間只剩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喬安行貼近他的耳側，語氣低下來：「你剛剛在餐廳吃醋了對吧。」
林亦然輕皺眉，「沒有。」
「那你幹嘛不說話、不笑、不看我？」喬安行一邊說，一邊低頭，鼻尖輕蹭過他脖頸後側。
林亦然肩膀一抖，呼吸一頓，優格杯在他掌心漸漸變得微涼。
「喬安行……你很煩。」聲音聽起來像是警告，卻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但你現在還站在我前面，讓我這麼近靠著。」喬安行笑著，一手扶上林的腰，輕輕一拉。
林亦然沒躲，他的背緊貼冰箱門，冷意透過衣料刺激著後背，對比眼前人的呼吸，那熱度像快要將他整個融開。
「你到底想怎樣？」他聲音低下來，有些喘。
「想親你。」
語音落下，喬安行就吻了上來。
不是試探的碰觸，而是有些用力地、帶著壓抑已久的佔有——舌尖勾住他後唇，齒間輕咬，掌心探入衣擺、貼住他腰間肌膚，像是要將他完全收進懷裡。
林亦然一度想推開，卻發現自己手指只緊抓住對方的衣角，根本沒用上力。
他喘息著，側頭避開一點，喬安行卻輕咬他下顎，聲音低沉磁性：
「你可以拒絕，但你沒拒絕我，對吧。」
林亦然閉了閉眼。
喬安行又低頭吻他脖頸，細細舔過鎖骨，再下移至衣領邊緣，手指沿著腰線慢慢往上，指腹觸及肋骨時，林的指尖輕輕一顫，像是在用力忍住什麼。
「……床上談，不要在廚房。」林忽然開口，聲音沙啞。
喬安行眸色深了幾分，挑眉，「你說的。」
他彎身抱起林亦然，像是早已習慣對方的體重，林的手自然勾住他脖子，耳垂泛紅，胸口的起伏還未平息，卻沒再說一個字。
燈光一路熄到臥室，門闔上那刻，只剩下交疊的氣息與壓抑許久的情慾在空氣裡緩緩燃燒。
整夜，喬安行比以往更耐心，卻也更有侵略性。
他一次次壓在林亦然耳邊低語：「你現在是我的了，知道嗎？」
而林亦然沒回答，卻一次次緊緊抓住他背脊，像終於肯承認自己在某處崩潰後、選擇了落下。
隔日，清晨。
林亦然醒來時，天光正好，窗簾半掩，剛好灑下一束光，落在喬安行裸著的肩膀與鬢髮間。
他看了他幾秒，低聲嘆了口氣。
喬安行忽然翻了個身，眼也沒睜，卻把手臂勾了過來，將他整個人圈進懷裡，貼得緊緊的。
林亦然輕輕掙了一下，沒掙脫，索性順著靠了上去。
嘴角帶了點自己都沒發現的笑意。
◇
午後，陽光溫熱。
喬安行坐在工作桌前敲著筆電，T恤寬鬆地掛在身上，脖頸露出一圈昨夜留下的紅痕。
他翻資料的時候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才發現裡面多了一杯剛泡好的咖啡。
轉頭，林亦然正坐在餐桌邊，手裡拿著速寫簿，眼神似乎沒有焦點，筆尖在紙上勾著某個反覆的線條。
「你今天幾點出門？」林輕聲問。
「三點左右，想跟我一起去教室嗎？」
林搖搖頭，「我要交一份稿，可能得畫到晚上。」
喬安行點點頭，看著他垂下的睫毛與唇角不自覺抿緊的模樣，忽然放下電腦，走到林身邊坐下。
「你還在想昨天晚上的事？」他語氣柔軟，沒有指責，只有明知故問的輕觸。
林沒抬頭，「我哪有。」
「你有，寶貝。」喬安行手指碰了碰他膝蓋，「我知道你不會承認，但我不想你這樣悶著。我們之間……我不是玩玩，也不想讓你有一點點不確定。」
林手指一緊，筆在紙上劃出一道淺淺的斜線。
「那你昨天為什麼不跟他說我是誰？」
「因為我還在等你自己說出口。」喬安行認真地看著他，「我不是不想公開，而是不想逼你。你想走到哪一步，我都會等。但這不代表我不認真。林亦然，你現在是我生活裡最重要的那個人，我不是只想抱你，我是想跟你在一起、生活、一起老去那種在一起。」
林終於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平靜卻有著強大力量的眼睛。
那種眼神太過直接，太過赤裸，讓他一時間幾乎無法閃躲。
「……你說得這麼輕鬆。」
「不輕鬆啊。」喬安行笑了笑，牽起他一隻手，貼上唇邊親了一下，「我也會怕，但我更怕你什麼都不說、什麼都藏心裡。」
林亦然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
「那……你跟他，在一起很久嗎？」
空氣頓了一下。
喬安行沒有迴避，語氣依舊平靜，「差不多兩年多一點，後來因為一些工作上的事分開。我們不是不愛了才分開的，而是知道再愛也不適合。走了很多彎路，我才知道什麼對我來說才是重要的——不是激情，是有人願意跟我過柴米油鹽的日子。」
「那你現在對他……還有留戀嗎？」林看著他，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喬安行搖頭，語氣很穩，「沒有。見到他，我才更確定——我現在只想把時間花在你身上。你是我現在，和將來想要的選擇。」
林低頭，手指繞著自己襯衫的下擺轉了幾圈，像是在壓抑某種躁動。
「……你總是說得這麼自然，好像我再猶豫下去，就變得小題大作。」
「不會。」喬安行伸手抱住他，讓他整個人靠進懷裡，掌心輕撫他後頸，「你本來就有權利慢一點。只是我想讓你知道，不管你什麼時候準備好，我都還會在你旁邊。」
林亦然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身體逐漸放鬆，頭埋在對方肩窩，一隻手扣住了喬安行腰間的衣服，悄悄抓緊了些。
那是一種「我還不確定，但我正在靠近你」的回應。
那天晚上，兩人並沒有發生什麼激烈的事，但卻在一張沙發上安靜地靠著彼此坐了一晚。
喬安行一邊回訊息，一邊時不時伸手揉揉林的髮頂，像是在無聲地說：我會等你，不管多久。
林亦然側著頭看他，眼神裡終於少了那種被比較與不確定拉扯的漂浮。
他知道——這個人，是認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