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屆年底,媽媽在國際電話另一端叨念,台灣換季了,開始使用棉被和長袖衣物,我總是回應馬六甲不需要棉被和冬衣,可是,媽媽始終不明白沒有冬天是什麼意思。
我也還未習慣沒有冬天。某日和先生聊起我們都熟識的台灣朋友,她正為肚子裡的孩子織毛衣,我稱讚友人賢慧,感嘆相較之下自己什麼都不會。先生卻一臉無所謂:「這裡不穿毛衣。」
儘管寒冬也有獨特的樂趣,像各式熱騰騰的美食如薑母鴨、當歸雞、羊肉爐和火鍋等等,一口下肚讓人從胃暖到全身,通體舒暢。不過,我一向不喜歡冬天。四季不甚分明的台灣,冬天雖未滴水成冰,但寒流來襲的日子,若不幸冬雨淅淅瀝瀝,再加上冷風一吹,寒意刺骨非常折磨。街上行人多半穿戴成臃腫的一頭熊出出入入,縮頭縮腦只為了稍稍取暖,看起來應該很好笑,但誰也笑不出來。至於被迫從溫暖的被窩爬起來上班上學的慘痛經驗,更是很多人揮之不去的夢靨。陰鬱冬日漫長到無休無盡,常常引發人們莫名的情緒低潮,這種辛苦不是陽光過剩的馬六甲人所能想像。炎熱尚可忍耐,喝點冷飲、開支風扇、奢侈一點吹吹冷氣,暑氣全消。永夏的好處可多了,省下冬季的治裝費、省下每年換季收納兩次的麻煩、省下和酷寒奮鬥的艱辛……。台灣友人曾問我,少了四季流轉,會不會無法感受歲月流逝?馬六甲外在景觀看似毫無變化,確實容易忽略光陰飛逝,但不至於造成困擾。人到中年,誰不是一忙起來就昏天暗地?只有極少數的富貴閒人才有特權,依著時序賞花、賞楓、賞雪。多少人有閒情逸致細數春去秋來?不就是過生活而已。
好些風景名勝以「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青之草」為號召,這不就是南洋的日常風情?一點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