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只要把每一格行事曆填滿,人生就會往前。
剛踏進研究所時,他替自己設了一個「完美劇本」。
早上看論文,中午做實驗,下午跑資料,晚上準備報告;
週末不敢鬆口氣,連走到陽台倒垃圾都像在偷懶。
他用最密不透風的方式擁抱焦慮:待辦清單一條條劃掉,卻在深夜越來越清醒。
腦子像是開著二十個分頁,喉嚨發炎、胃抽痛、眼睛酸到流淚——
他告訴自己:不能比別人慢,不能輸。
第一次轉折來得很狼狽。
那天的報告輪到他上台,
投影出來的第一張投影片不到三十秒,就被老師打斷:
「你把問題複雜化了,再講一次你的研究問題。」
他盯著螢幕,心跳像鼓。
台下同學翻頁、記筆記的聲音,比麥克風還大。
他努力把句子拆開重組,卻越講越繞。
下台後,他走到樓梯間的轉角,
手心全是汗,腦中只有一句:我是不是快撐不下去了?
第二次轉折跟身體有關。
連續熬了幾個禮拜,他坐在診所裡打著點滴,看牆上的秒針滴答。
「如果努力的結局只剩下疲憊,還能走多久?」
這句話突然從胸腔裡冒出來,不是理性算計,而是本能的求救。
他忽然發現,自己把研究所活成了一場長跑,但他從沒學過呼吸。
於是他做了入學以來最「不像他」的一件事——
請了一天假,專心放空。
沒有看文獻、沒有碰筆電,
只是繞著校園走,坐到樹下,讓陽光從葉縫落在手背上。
他以為放鬆會讓自己退步,結果下午回到宿舍,竟罕見地寫完了一段卡住的討論。
那一刻,他意識到:也許不是再快一點,而是再慢一點。
他開始為自己重排規則。
第一條:把戰場縮小到一天。
今天只處理今天的難題。
第二條:學會關機。
每天有一個「不讀不回的時段」,哪怕只有四十五分鐘。
第三條:把身體擺回行程表。
每週固定兩次慢跑,喘到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就停。
第四條:每個大型任務拆成小段。
做完一段就離開座位走兩分鐘,讓腦袋回來。
第五條:為失敗預留空白。
實驗重來、模型跑不動、假設推翻——那些不是浪費,是計畫的一部分。
轉折不是頓悟,是一點一滴改變後,突然發現自己不一樣。
他在討論課裡,開始先問:「我們要回答的核心是什麼?」
而不是急著丟資料。
他在簡報前,把研究問題寫成三行白話,貼在筆電邊緣;
被追問時,先回三行,再展開。
他在被否定的晚上,不再把自己貼上「不夠好」的標籤,
而是寫下:「今天卡在方法,明天只處理樣本與變項定義。」
某個週五傍晚,他和同學在系館門口聊到很晚。
有人說擔心延畢、有人說投出去的期刊被退了三次。
他忽然發現:大家的焦慮長得不同,本質卻很像——
都是把自己當成必須完美運轉的機器。
他笑了笑說:「也許我們要學的,不只是把事做完,還有把自己留在場上。」
期末報告那天,他的手還是有點抖。
但第一張投影片只有一句話:「我想回答的問題只有一個。」
台下沉默了兩秒,老師點頭:「繼續。」
他把研究脈絡像搭骨架那樣搭起來,再把證據一塊一塊放上去。
過程中仍被追問、仍有轉彎,卻沒有再掉進自我否定裡。
結束時他彎腰致意,聽見自己的呼吸穩定,像終於學會了節奏。
離開會議室,他站在走廊,看著一盞盞教室的燈被關上。
他想起最初把行事曆塞滿的自己,也想起打點滴時數秒針的那天。
原來「休息是為了走更遠」不是口號,而是技術;不是逃避,而是能力。
真正的自律,不是逼自己沒有情緒,而是允許自己有呼吸。
他後來在讀書會裡分享:「研究生活沒有標準答案,只有適合與不適合。找到自己的步調,比找到最快的步驟更重要。」
有人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一刻,他知道:這次的成績不只是報告上的分數,而是把自己從過度用力裡救回來。
如果你也在研究所裡跑得很喘,請記得:
你可以暫停、可以慢下來、可以把今天縮小到一頁紙。
你不是機器,你只是還在學怎麼跟自己並肩。
當心學會呼吸的那一天,研究才會真正開始。
(靈感取自:研究生生活調適的在校心得分享;本文為再創作故事,已去識別化處理。)
溫妮:這位大大絕對是妥妥的J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