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的心不夠安寧。
仿佛剛剛被拋下絕壁,掙扎著脫下那沉重的鉛球,終于在海面上呼出第一口氣,卻還要游上很遠距離,才能安全的越獄者。
這一行字,一樣需要呼吸。就像我在五點時,感到悶得喘不上氣,一定要起床。窗外是亮了,畢竟還是剛剛過了深夏,天色白得早。睡著的人,大概還沒有都起床。街上,也只有賣早點的攤子,似乎有了閃動的人影。一場大雨正在醞釀,灰暗的天空,馬上就將實現昨天下午的預報。
這個世界多了一個失眠的人,即使他睡了五個小時,才因為失眠而早起。
記得一個我不認識的朋友說:「人的自由和希望,一到海面就完全失掉了。」(許地山《海》)
我沒有那么睿智,更不是一個懂得豁達樂觀的人,我挺悲觀的,如果你這樣問我,我會這樣回答。
但這比從前的我,要勝上許多。
沒錯,你會看到我從背后拿出一個個笨拙蹩腳的小板凳,那就是從前的我。
這沒什么可遺憾的,既然曾經是那個樣子,隱藏也沒用。我面對的不是敵人,而是失眠后醒來的我自己。
大船似乎要比小船更值得信任,但我們都知道,泰坦尼克號墜落的時候,真正被爭來搶去,讓人活下來的,是那更小的救生舟。無用的,在關鍵的時刻,才更有用處。希望的,總是絕望以后,出現在我們茫然的眼神之中。
這不是一種鼓勵,而是悲觀者的一種回憶。
生活會給我們一些甜頭,讓我們不會總那么苦,或者說,只要將苦甜的味道交替一下,我們就可以有比較後的慶幸,仿佛虎口脫險唱得不是安全,但也讓人覺得有份親近感。在黑夜里,我們會不自覺地靠近那些光亮,卻不能知道,這到底是一盞等待的燈火,還是野獸等待的雙眼。
同船的人,才會和我們一樣擔憂。
但能夠安慰自己的,從來只是自己,而非他人。
我們能夠得到擁抱,但不會得到拯救。
除了上帝,誰能拯救世人呢?
總有人要提出一些問題,但像「劃到哪里去」的答案,怎么會有同船人知道呢?正因為我們都失去了大船,卻又不知道方向,才會一起待在這救命的穿上。
所以,這樣的結尾才讓人點頭:
「在一切的海里,遇著這樣的光景,誰也沒有帶著主意下來,誰也脫不了在上面泛來泛去。我們盡管划吧。」(同上)
我沒有更多的話,只是知道這不夠安寧的心,如此真實。
真實不夠好,但總能有一點堅實的依托,讓我可以緊握。
一點點念頭,仿佛螢火,忽遠忽近,雖然不能把握捕捉,可畢竟在半空中,帶來更多可能。
我想到的一切,就這樣隨著大雨一起落下。
我看著窗外的世界,很慶幸沒有人會被雨淋到,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夢,每個人都曾做過,這樣的清醒,每個人也都曾經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