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熱愛狗血八點檔的普通人類,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真是下巴都快掉下來。
本來想在前幾天七夕情人節發文,不過喜歡八卦的心不分平日或節日(?),一起來看看這個日本近代文學史上荒唐的「讓妻」事件。
從一開始就不該結婚
谷崎潤一郎(1886–1965)是大正、昭和時代的代表性作家,以大膽挑戰傳統道德與情色描寫聞名。1915年,他迎娶了藝伎出身的石川千代,但婚姻生活並不和諧。谷崎並沒有專心經營婚姻,反而迷戀上了千代的妹妹せい子。
不過,在愛上妹妹之前,谷崎的本命其實是千代的姐姐、料亭老闆娘「お初」;但谷崎被お初拒絕,並把妹妹千代「介紹」給他,谷崎才不情願地和千代結婚(這是什麼沒魚蝦也好的心態......)。
婚後,谷崎愛上自由奔放的せい子,逐漸冷落妻子千代,甚至表示打算與妻子離婚,迎娶せい子。谷崎為了她搬家、投資,但在せい子眼中,谷崎只是「金主大叔」。

谷崎潤一郎(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佐藤春夫登場
與此同時,文壇後起之秀詩人佐藤春夫(1892–1964),與谷崎關係密切。他不僅是谷崎的文學後輩,也是好友與學生,經常到谷崎家中討論文學。
然而,在多次造訪中,他親眼目睹了千代被谷崎冷落、虐待,對她產生同情。這份同情逐漸演變為愛情,讓佐藤陷入掙扎,「愛上了朋友的老婆,怎麼辦?」。再加上他與同居女友(有一說是妻子)關係不睦、精神狀態惡化,為情所困的他「極度神經衰弱」。
有資料指出,佐藤苦惱的原因除了愛上朋友的妻子之外,另個原因是他發現自己的太太和自己的弟弟搞曖昧(這些人真的是......)。
1920年,佐藤在朋友的建議下前往台灣旅行養病散心,期間寫下了〈霧社〉、〈女誡扇綺譚〉等多篇著名台灣相關的旅行文學。

佐藤春夫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要不就把妻子讓給你吧?
起初,谷崎對於佐藤喜歡千代的事並不在意,甚至提出要把妻子「讓給」佐藤。他認為,既然自己一心想娶せい子,千代留在身邊也只是多餘。
這樣的發展,對於向佐藤傾訴苦惱的千代、以及對千代懷有愛意的佐藤,看起來是個最好的安排,兩人似乎即將迎來「修成正果」的機會(欸不過,佐藤先生,你不是也還有女友/老婆嗎......)。
突然就翻臉不認人了
然而,當せい子斷然拒絕谷崎(せい子成為女演員,喜歡其他男演員),谷崎深受打擊,對谷崎來說,若同時失去情人與妻子,未免太過淒慘。仔細想想,千代就這樣讓給別人也滿「可惜」的。
於是,他決定收回「讓妻」的承諾。
這一反悔,換佐藤大受打擊;一氣之下,他與谷崎絕交。同時失去情人與朋友,讓佐藤十分痛苦。由於谷崎當時居住在小田原,這場醜聞後來被稱為「小田原事件」。
〈秋刀魚の歌〉:失戀的詩
失戀的痛苦,讓佐藤春夫寫下代表作〈秋刀魚の歌〉(收錄在詩集《我が一九二二年》)。詩中,他回憶起曾與千代、以及千代的女兒鮎子一同圍坐餐桌、烤食秋刀魚的場景。
詩中有這樣的描寫:
「あはれ、人に捨てられんとする人妻と
妻にそむかれたる男と食卓にむかへば、
愛うすき父を持ちし女の児(こ)は
小さき箸をあやつりなやみつつ
父ならぬ男にさんまの腸をくれむと言ふにあらずや。」
- 「人に捨てられんとする人妻」 —— 指被谷崎冷落的千代
- 「妻にそむかれたる男」 —— 指失去戀人的佐藤自己
- 「父ならぬ男にさんまの腸をくれむ」 —— 千代的女兒鮎子,把自己當作「另一個父親」般對待的瞬間
這樣的場景對佐藤而言,既溫馨又殘酷,因此他在詩中反覆呼喚「秋風」,希望這一刻不是幻夢,而是真實存在的記憶。
最終,他寫下:
「――男ありて
今日の夕餉に ひとり
さんまを食ひて
涙をながす と。」
一個人獨自吃著秋刀魚,卻忍不住落淚,整首詩中飽含深深的失落與孤寂。

由右到左:佐藤春夫、他的長子雅也、他的妻子千代子和她的女兒谷崎鮎子。照片拍攝於1932年。
(圖片來源: Kappa Bunko: Literatura japonesa)
還是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
時間來到1930年(昭和5年),谷崎與千代正式離婚。這一次,千代終於離開了冷漠的丈夫,並與佐藤春夫結婚。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們三人甚至聯名寫下「挨拶状」(通知書)寄給文壇熟人,正式向社會公開此事。當時報章輿論譁然,甚至以 「細君譲渡事件」戲稱此事件。
- 細君(さいくん)
→ 舊時日文裡對「妻子、夫人」的稱呼(帶點正式、雅緻的說法,現在已很少用)。 - 譲渡(じょうと )
→ 「轉讓、讓渡」,常用於財產、土地或權利的移交。 - 事件(じけん)
→ 「事件、事變」。
合起來的意思就是:「把妻子像財產一樣讓給別人的事件」。
也有野史指出,在1921年「小田原事件」佐藤與谷崎決裂後,一直到1930年谷崎與千代正式離婚,將近十年間,佐藤也曾經愛上妻子的表妹,因此忽然能夠理解谷崎的心情(到底什麼鬼?!),1930年兩人正式握手言和。
1930佐藤與千代結婚之後,平和地度過餘生(真是萬幸)。
結語
雖然這場荒唐三角戀(其實不只三角?!)看似狗血,不過也因此誕生了許多經典文學作品,例如谷崎潤一郎《痴人の愛》中娜奧美的原型就是せい子;而佐藤春夫因感情問題到台灣散心,也寫下了許多旅行文學的經典,如〈霧社〉、〈女誡扇綺譚〉等,以及描寫失戀心情的代表作〈秋刀魚の歌〉等。
現實總是比小說更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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