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黑色喜劇手法揭露制度陰影下的公務員困境。面對吹哨與沉默的抉擇 ? 社會對公務員的誤解與矛盾 ? 探問在體制內堅守良知的代價 ? 權力、媒體與道德的辯證,力圖喚醒觀眾對現實與理想之間掙扎的共鳴。

編導黃致凱語氣溫和,眼神卻銳利,他是個會用哈哈鏡看世界的人,不是為了扭曲,而是想讓我們看清楚生活中那些被「看慣了」的怪形。他說,這部劇,不只是說一個人怎麼死的,更在問:我們的社會,還在乎這樣的人怎麼死嗎?
「當你選擇說出真相,你可能就是下一個犧牲者。」
《一個公務員的意外死亡》,並不是懸疑破案劇的套路玩弄,而是以一樁神秘死亡為起點,慢慢剝開制度、道德、人性、沉默與勇氣之間的層層皮膜。
「這是一齣黑色喜劇。」黃致凱語帶堅定卻不失戲謔地說,「它是讓觀眾邊笑邊痛,邊思考自己良知在哪裡的一種戲劇形式。」
劇情聚焦一位環保局的稽查員,原以為考上公職就能平穩過一生,沒想到卻在某次稽查時,撞見官商勾結的蛛絲馬跡。說或不說,成了他在夜裡反覆踱步的兩難。
「吹哨者這個詞在這幾年很紅。但真要吹哨,你願意嗎?你知道你會失去什麼嗎?」黃致凱問。
答案也許藏在那袋檳榔裡。田調中,一位退休的稽查員講起往事:有人拿五千塊讓他「順路」買包檳榔,其實是變相的賄賂。他真的買了兩大袋回來,換來全場大笑,也換來上級的調職令:被發配到深山裡去查根本查不到違規的空氣與噪音。「你不拿錢,就被當怪胎;你堅持原則,就要學會怎麼被邊緣化。」
黑色喜劇的黑,是現實的黑;喜劇的喜,卻是人性最後那一點微光。
( 照片來源 : 故事工廠 FB)

「你以為的公務員,不是你以為的那個公務員。」
在黃致凱眼中,公務員是台灣戲劇長年忽視的「職人」。我們熟悉愛情、親情、家庭劇,卻鮮少看見辦公桌後那張疲憊卻堅定的臉。
「我妹妹、我表哥都是公務員,」他笑說,「聽他們聊工作,好像都很無聊,可是其實那平靜的湖面下,藏著各種暗湧。」
戲中除了公務員,也有記者角色。是他死亡的線索,讓一位記者決定追查。追查過程中,他不只挖掘了一個人的死亡真相,也逼問了自己職業的倫理極限。
「你知道真相不代表你能說全部的真相,」黃致凱語重心長地說。「你選擇講哪一部份,選擇怎麼講,都可能影響整個社會的觀感與判斷。」
「這齣戲不是罵公務員,是讓你看見,那些還在守著信念的人。」
「大家都在罵公務員,但大家又拼命想考上公務員,這不是很諷刺嗎?」
這樣的荒謬正是黃致凱最擅長捕捉的。他不畫大餅、不談英雄,只想刻劃那些「有點傻、有點軟弱、卻還不願沉淪」的普通人。
「我們當然不能否認體制內有些腐敗,可是也有很多人是真的在堅持。」他說。「我不是要歌功頌德,我只是希望觀眾能在戲裡,看見那些還沒有放棄理想的人。」
劇中死亡的那位公務員,可能是我們身邊的某個表哥、阿姨、朋友,也可能是自己,當初懷著熱血考進來,最後卻陷入同流合污與自我審判的拉扯裡。
「我希望觀眾跟著我們走進黑暗,最後還能看見一點光。」
對黃致凱來說,《一個公務員的意外死亡》不只是一次題材的挑戰,更是舞台語彙的進化。
他提到現代觀眾的注意力像「短影音」一樣碎片化,這反而逼出劇場更豐富的表現形式。「我不甘願只在客廳、飯店、辦公室說話,我想讓舞台也能飛車追逐、穿越時空。」他笑說。
為此,他在劇中大量使用影像投影、快速轉景,讓劇場有如電影節奏般地轉動,挑戰傳統劇場的「場景集中論」。
「我相信,沒有技術就沒有藝術。」他眼神銳利地說。「當我能掌握技術,我的主題就能更豐富。」
最後的兩難:理想與現實之間,你要堅持多久?
專訪最後,我問黃致凱:「你自己的熱情,有曾經被澆熄過嗎?」
他沉吟片刻,點頭。「有啊,尤其當我要做一齣戲,製作人說這樣太花錢,或是我想挑戰類型劇,卻有人說『觀眾看不懂』的時候,我真的會懷疑:我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他沒有退。
因為他相信,即使是一個人、一齣戲、一段聲音,也有可能讓某個觀眾,哪怕只有一個人,重新相信這個社會還有值得堅持的價值。
「我希望這齣戲像一輛列車,開進黑暗的山洞,但出來的時候,有一絲良知的光能照進來。」
那道光,也許就藏在我們每個人心裡。只是,需要一齣戲,來提醒它還存在。

📍《一個公務員的意外死亡》
演出單位:故事工廠 導演|黃致凱
類型|黑色喜劇、職人劇
探討主題|制度困境、吹哨者、社會良知與媒體責任
是否有一天,你也會成為那個選擇說真話、卻被邊緣的人?
是否,你也曾經為了保住一份工作,出賣過一點點自己的熱情與理想?
黃致凱拍了一面哈哈鏡,讓我們笑著,看見自己最不願面對的樣子,而那正是劇場的力量。
🎧 完整對談可收聽:連結以下與留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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