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曾說:「凡不接待你們,不聽你們話的人,你們離開那家,或是那城的時候,要跺掉你們腳上的塵土。」(太10:14)
這句話常被解讀為咒詛,彷彿不接待福音的地方就該被上帝丟棄。但或許,那更像是一種釋放——釋放被拒絕的門徒,也釋放那個拒絕的城。
教會關門,不一定是上帝不憐憫。許多時候,它只是上帝邀請人面對現實的一種方式。就像一段走不下去的關係,終結的不一定是愛,而是讓愛有新的形態。
當信徒看見教會關門,往往會產生罪惡感或羞恥感:是不是我們信得不夠好?奉獻太少?禱告太少?
這種自責,反映出我們內心深處對「成功神學」的內化——把上帝的祝福與教會的規模畫上等號。
然而,耶穌在福音書中從未要求門徒「維持聚會人數」,祂只要求他們「跟隨祂」。
有時,信仰的誠實表現在離開,而非堅持。當上帝要我們「離開那城」,或許是在保護我們不被自己的執著所吞噬。
或許教會的關門,也揭露了集體的失衡。也許是牧者與會眾的權力關係出現扭曲,也許是社群失去傾聽彼此的能力。
當制度變得比人重要、名聲比靈性重要,教會便慢慢成為「無人之地」。關門,反而是上帝讓群體重新學習「如何作人」的一種方式。因為所謂「教會」,從來不是牆內的建築,而是關係的重建。
然而,關門的故事不只是自己的故事。它也使我們重新看見「他者」:那些被教會拒絕、被排除、被羞辱的人。
當教會消失時,曾被它拒絕的人也可能釋懷——不再需要被那扇門的陰影框限。
上帝的憐憫或許就在這裡:當我們覺得「教會不在了」,祂卻讓「信仰」以另一種形式在他者身上繼續發生。也許祂正在那些「非教會的人」之中,重新建造祂的身體。
在更深的神學層面,這種「消逝」本身提醒我們:上帝國不是穩定的制度,而是一個持續發生的事件。
後現代神學提醒我們,不要將上帝的作為封閉在一種形式裡。當教會結束,不代表上帝撤手,而是祂在鬆開我們的手,好讓我們學習信靠祂新的創造。
有時,上帝的憐憫是溫柔的醫治;有時,則是拆毀與遷移。祂讓教會的門關上,不是為了報復,而是為了讓我們聽見另一個問題:「若這扇門關了,你還願意尋找我嗎?」
或許,這才是信仰真正的試煉——當形式不再存在,我們是否仍相信上帝的同在?
教會關門,的確令人心痛,但那不一定是終點。也許那是上帝的另一種憐憫——讓我們從宗教的框架回到生命的真實,從建築的安全回到關係的脆弱。
門關上了,但門徒仍被差遣。福音沒有被鎖在裡面,而是再次被風帶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