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北歐的書有很多,我欣賞《我想過北歐式生活》的部分原因是它直到第197頁才提起「蠟燭永遠不嫌多」。
讓喜悅的恐懼滲透到日常生活
對作者 Signe Johansen 來說,北歐招牌生活方式 “hygge” 的關鍵是讓一切簡化為基本、回歸自然。開卷首先介紹自然、四季與戶外,因為 hygge 其實就是北歐人應對四季、擁抱四季——特別是漫長的冬天——確保自由空氣生活(free air life; friluftsliv)而發展出來的策略。這跟《黃帝內經》的上古天真論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提倡親近自然,返璞歸真。
Johansen 對運動(戶外活動那種,不是「擠在時髦健身房因為穿昂貴運動服吃草而沾沾自喜」那種)也有一套自己的說法。我特別喜歡她找出「適合自己的運動」的訣竅:如果運動時,浮動的思緒像幻燈片般一幕幕閃現又消逝,那麼它大概適合妳。戶外活動會引發「喜悅的恐懼」,「當你找到適合你的戶外活動時,就會感受到這種特別的驅力,恐懼會轉變成某種你可以接受的東西,而且那種驅力會逐漸滲透到你的日常生活中。」
我想到挪威探險家與創業家 Erling Kagge,他在辦公室內外大概都感受到喜悅的恐懼。無論是在森林線以上或以下,我們的生活永遠無法免除危險。危險為他創造了意義,讓他強烈感受到自己活著、活在此時此刻;過去、未來、其他種種,都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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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斯堪地那維亞的劈砍、架疊和乾燥木柴妙方》空前暢銷
《我想過北歐式生活》強調自給自足;這大概是北歐社會共識。全書讓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句子:「近來像是《挪威之木:斯堪地那維亞的劈砍、架疊和乾燥木柴妙方》、《以樹造物的男人》,甚至是有關編織的作品,都成為空前的暢銷書⋯⋯」這些跟臺灣截然不同,而且聽起來像哈利波特魔法世界裡出的書,讓我相信北歐精神就是實用、就是動手發揮創造力來與自然產生連結。
第四章是重頭戲,fika(咖啡小憩)!出身食品業的 Johansen 火力全開,全書一半篇幅是食譜,從小荳蔻麵包捲到「煙燻鹿肉搭酵母麵包佐西洋梨、無花果和烤堅果」,滿足我們對北歐食物的一切想像。
如果這些都太高難度,那麼請試試「香檳加小熊軟糖」——作者堅持北歐飲食不是精挑細選的潔淨鳥食(這是我的理解詮釋),北歐烹飪當然也不是刁難新手的廚藝大賽,畢竟「如果你老是為了食物、身體和生活焦慮不安,怎麼可能健康?」對啊,真是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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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用途與形狀的完美調和」
鱸魚在《異類矽谷》提到各大科技公司一個可能已不是刻板印象的刻板印象:行銷部門十之八九是美國人、工程部門是印度人、設計部門是北歐人。
北歐人為什麼那麼會設計?Johansen 引用芬蘭設計師阿瓦奧圖的名言來總結北歐風設計美學:「美是用途與形狀的完美調和」。
這呼應前述的簡化生活、應對自然。「在現代主義的信條『型隨機能』被創造出來之前,斯堪地那維亞的匠人所製造的日常實用物件就已經展現了(堅強實際⋯⋯善加利用有限的資源,用最經濟的方式實現行得通的對策⋯⋯解決問題)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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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計劃,到時候搞不好什麼都沒有」
以這本書為開端,近來特別有「二手」北歐體驗的緣分——包括《二手芬蘭》,瀏覽完之後覺得等到當地開箱大概比較有臨場感。
格友胡椒總是在流浪 推薦的瑞典 youtuber Cecilia Blomdahl 讓我學習到看待世界的新視角。她住在 Svalbard(斯瓦爾巴群島),這是挪威在北極圈內的屬地,6萬2千平方公里(超過臺灣1.5倍大)的土地上只住了2千5百人。
有一集是她和伴侶去瑞典逛超市,先在車上規劃菜單。聽起來一切正常,但這對她們來說這太特別了,因為 Svalbard 超市的貨架常是半空的,只能有什麼買什麼,根本沒辦法計劃⋯⋯「我們養成一種觀念:不要計劃,因為到時候搞不好什麼都沒有。」真想知道J人如何在 Svalbard 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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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不保夕,把握當下,順其自然
另外是 Mill Milk 採訪移居冰島的香港人阿丹。冰島人直到一百年前還住在泥草屋,且氣候多變兼有火山不時爆發,「朝不保夕」,幾歲成家立業五子登科的「標準」規畫很難成立,取而代之的是 “þetta reddast” 的生活哲學,樂觀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觀光客期待看極光看永晝,「但是在冰島生活得久了,你就會知道冰島不是這樣的⋯⋯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冰島下一秒有什麼⋯⋯當你真的踏踏實實體驗冰島生活的時候,你就會開始學會順其自然,跟著自然的互動。」
這是港人阿丹努力克服孤獨感(以及兩百多塊新臺幣一杯的珍珠奶茶價格),留在冰島的原因——「大家很尊重彼此的生活狀態、生活選擇和生活邊界⋯⋯在香港親戚都一定會問為什麼你還不結婚、為什麼你不要小孩,但在冰島,我從來沒有遇過任何關於這方面的問題。」
換個角度想,在亞洲「隨大流」一定不會「錯」;「反而現在來到冰島,少了那種習慣和框框,沒有了一個別人給你的方向⋯⋯當你沒有了一個所謂的標準答案或者正確答案的時候,反而會更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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