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洲的40天：我用建築讀懂一座城市

TODY的生活觀察

40 天，8 座城市。作為一個建築控，每到陌生城市，我總是先嘗試讀懂建築，再用建築的設計邏輯來了解一個城市。

柏林：生活的輕盈與歷史的重量

初次造訪西柏林 Mitte 區，第一眼看到的是整潔無比的街景，有種「歐洲版日本人」的既視感。佈滿街頭的綠地公園裡，到處是年輕夫妻席地而坐、被孩童圍繞奔跑的一家和樂景象；年輕男女聚會的場合是公園野餐，河邊則有人靜靜看著書。這些畫面一時間我只能用「太平盛世」來形容，多麼富足的國家才會出現這樣悠閒的場景啊。

在這樣看似愜意的城市，卻同時不停提醒著你過去歷史的傷痛。隨處都是關於二戰時期猶太人大屠殺的紀念碑、博物館。而建築的多元混搭，也承載著每一段歷史留下來的故事，中世紀、巴洛克、新古典、文藝復興，到近代住宅的現代主義，各種風格都能找到。

如果你也是建築控，一定要去漢薩區（Hansaviertel）！1950年代為了戰後重建的住宅區，現代實用主義的設計，即使屋齡已經 70 年，仍像 20 年以內的新古屋！我在那裡拍照拍到停不下來，對於德國重視建築的保養還有執行的決心，實在震驚得難以平復。

哥本哈根：生活本身就是設計

去哥本哈根之前，我滿懷期待要見識傳說中的「丹麥設計」。

結果卻是非常失望！哈，不是因為設計不好，而是我對丹麥設計的認知不正確。

丹麥設計的精髓不在於炫目的外表，而在於「永續與環保」。他們的設計追求的是如何讓材質更環保，如何利用回收建材重新創造。在丹麥建築中心，強調了他們的五個 R 理念，其中最重要的是「re-use」——保留原來的東西，延長它的生命，無論是建築、還是家具設計。

走在哥本哈根的街頭，你看不到太多前衛奇特的建築，整個城市的建築風格非常一致，紅磚、斜屋頂、相對古典的外觀；而家具設計，也是不斷重新「致敬」半個世紀前的經典作品，你一樣不會看到什麼新奇的、意外的、花俏、前衛的設計。

但這種一致性背後，是一種對生活品質的堅持。這裡的人們過著精緻且健康的生活，從路人的身形就能看出來——他們都很健康，有在運動，膚色和身體線條都很漂亮，在這裡很難看到肥胖的人。

如果你來哥本哈根，我會說：「如果不能來兩年，那來兩天就好。」哥本哈根是為了生活而存在的城市，長期居住才能體驗丹麥生活的精髓，而觀光，兩天就夠了。

阿姆斯特丹：歪斜房子的智慧

阿姆斯特丹的運河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每一棟房子都是歪的？

沒有一棟房子是正經八百站好的，不是往旁邊靠，就是往前快要倒下來的樣子。ChatGPT給我的答案起初讓我覺得荒謬：這些房子故意往前傾斜，是為了在屋簷上裝滑輪，方便用繩索搬運貨物上樓，這樣家具就不會撞到房子。

我以為它在瞎扯，結果仔細觀察後發現，真的每棟房子都有往前傾斜，屋簷都有凸出去的支架和掛鉤！這個設計延續了好幾個世紀，到現在他們搬家都還是用這種方式，因為門面太窄，樓梯太小，家具根本搬不上去。

這背後有個有趣的歷史：當時政府按門面寬度收房屋稅，所以大家都把房子蓋得很窄，但可以蓋得很深。這跟我們台灣的街屋概念很像，都是「窄進深出」，連中庭設計都相似。沒想到這是歷史的巧合，不是互相學習的結果。

阿姆斯特丹政府對傳統建築的保護很嚴格，在市中心不允許任何建築標新立異或破壞天際線。他們希望消除建築上的貧富差距，讓人無法從房子外觀判斷屋主的經濟狀況。這個商人起家的民族，骨子裡卻有著共和制的平等精神。

巴黎：權貴建築的美麗與哀愁

巴黎則是另一個極端。大家都知道巴黎市中心那些黃色的奧斯曼（Haussmann）風格建築很美，但如果你讀懂它的社會意義，或許就不會覺得那麼浪漫了。

1853年，拿破崙三世任命奧斯曼男爵為巴黎市長，進行史無前例的城市改造。17 年內，他拆掉大量中世紀建築，新建了 7 萬 5 千戶以上的房屋。我很難想像那 17 年間，城市裡的居民有多少人因為強制拆改而流離失所。

奧斯曼建築是按社會階級定製的，一樓是商店、二樓給貴族住所以最豪華、三到五層住中產階級、頂樓是僕人住的，居住樓層顯示了你的社會地位。現在大家覺得很美的閣樓，當年是專門給僕人住的小房間。

奧斯曼建築是權貴階級發揮政治影響力的舞台，它的社會意義是強化帝國權威、不容許個體差異，時至今日，法國仍是菁英掌權的政治樣態，在有意的控制之下，社會階級的流動是不容易的，這與荷蘭「以商為重」的真正平等意義完全不同。

建築是城市的代言人

旅行有很多種方式，有人用味覺記憶城市、有人用聲音收集回憶，而我選擇用建築來認識世界。

每個城市的建築，都在訴說著它的故事，柏林的多元反映了歷史的複雜、哥本哈根的一致性展現了對生活品質的追求、阿姆斯特丹的歪斜房子藏著商業智慧、巴黎的奧斯曼建築則透露權貴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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