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4年,26歲的他加入了調查兵團。
850年開始,一連串陰謀導致令人喘不過氣的事件接連不斷的發生。
而846年,他再度與她相遇了。
十年前的,那個她⋯⋯
---
木門碰的一聲被推開,正在喝茶的里維皺著眉抬起頭。
「里維,伊莎貝爾她被抓走了!」弗蘭衝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大喊。
連斥責弗蘭穿著鞋踩髒玄關地板的時間都沒有,里維立刻沉下臉抓起桌上的小刀,兩人一前一後地衝出了家門。
地下街的空氣一如既往地混濁,每條巷弄都陰暗得讓人快要窒息,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傢伙很多,但其中最糟糕的,莫過於利用這些時間傷害他人藉此取樂的傢伙們。
伊莎貝爾是他兩年前一時興起帶回來照顧的孩子,但他並沒有特別限制她的自由,於是有時候就會發生這種事,畢竟對於人口販子來說,年輕女孩一直以來都是黑市裡最熱門的商品。
不過,當他們好不容易在一條巷子深處找到伊莎貝爾時,眼前所見卻完全不是他們所預期的那樣。
「⋯⋯金絲雀?」里維低聲呢喃著,眉頭依舊深鎖。
但這裡可是地下街,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鳥類出現在此處。
等到更靠近之後,他們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金絲雀,而是一名身穿鵝黃色斗篷、白色洋裝的金髮小女孩。
女孩的氣質看起來就是出身自好人家,與周邊地下街的場景十分不搭,更突兀的是,目測只有120公分的她,卻舉著一把比自己還要高的劍,在三名壯漢之間敏捷的翻騰跳躍,她的身形輕巧、腳步俐落,每一次的揮擊都無比精準,打得那三個成年男子毫無招架之力。
「大、大哥⋯⋯」伊莎貝爾靠在牆邊,身上只有一些跌倒造成的擦傷。
「她是?」即便是見慣了各種鬥毆場景的里維,一時之間也難以消化此刻的狀況。
「我、我不知道,不過那個女生突然衝出來救了我。」
「那小鬼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弗蘭瞪大眼睛問道。
就在三人仍舊摸不著頭緒時,那三名壯漢已經跌跌撞撞的打算逃跑。
「妳給我記住!」
「我在書上看到過,最後會說這句話的人通常都是輸家哦!」女孩清亮的嗓音彷若銀鈴,天真的語氣帶著童言無忌的犀利。
她撿起一旁放在地上的劍鞘,把劍仔細的收了回去,然後抱著劍輕快的跑向伊莎貝爾。
「那個,妳沒事吧?」女孩歪著頭問道。
「沒事⋯⋯謝謝妳。」面對女孩澄澈的眼神,伊莎貝爾只能直率的道謝。
女孩的年紀看起來明明就跟她差不多,但卻可以獨自將大人們打得落花流水,這點讓她又羨慕又嫉妒。
「喂,小鬼。」里維從女孩身後伸手覆住她的頭頂。
「我才不是小鬼,我已經八歲了!」女孩不滿的嘟嘴,並且用力甩頭,試圖把里維的手給甩下來。
「好吧,那妳叫什麼?」看到女孩稚氣的舉動,里維難得流露出些許笑意,不過他還是得先把狀況搞清楚,免得不小心惹了什麼麻煩上身。
「芙珞絲。」女孩仰起臉,露出如同晨光一般耀眼的笑容,「我的名字叫做芙珞絲!」
---
沒錯,芙珞絲,他還記得這個名字,那個擁有驚人劍術天賦的孩子。
那麼,此刻他面前這個拿起劍就會顫抖,正在被夏迪斯團長⋯⋯不,夏迪斯教官訓話的少女,應該只是恰巧與她同名吧。
「芙珞絲・薩庫菈!妳小子連把劍都拿不好,要怎麼當士兵啊!?」
「抱歉,夏迪斯教官。」少女低著頭,沒有多做辯解。
「去給我跑訓練場十圈!」
「是。」
里維注視著少女的背影,夏迪斯這才發現他在一邊,便叫了他一聲。
「里維,你也覺得奇怪嗎?」
「啊?」
「艾爾文那傢伙,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為什麼堅持把一個連劍都拿不好的小女孩留在兵團裡。」夏迪斯嘆了口氣。
「真的糟成那樣?」里維相信艾爾文不可能什麼都沒想,就做出這種判斷。
「也不是,她操縱立體機動裝置的技巧稱得上是數一數二,不過砍不了巨人也沒用啊⋯⋯」
里維盯著少女剛才嘗試要握起卻以失敗告終的劍,臉上若有所思。
當他再次見到少女,已經是傍晚了,少女獨自一人坐在宿舍外的長椅上,呆呆的看著夜空。
里維不動聲色地想從她身後走過,但是在與她錯身的瞬間,少女口中溢出的歌聲將里維震在原地。
「小時候有神仙
會不可思議地幫我實現夢想
在溫柔心情中在早晨醒來
就算長大後 也會有奇蹟發生
拉開窗簾 靜靜灑落葉子縫隙的陽光
若是被那份溫柔包圍著
映入眼簾的一切 全都是訊息」--やさしさに包まれたなら--
他記得這首歌,面前少女的身影,漸漸與十年前的那名女孩重合起來。
---
芙珞絲興沖沖地說自己是趁家人這幾天都不在家時跑來到地下街探險,並且還一副她沒盡興就不肯罷休的樣子,讓里維頓時頭痛不已。
如果只是路邊隨便一個孩子,他才不想多管閒事,不過芙珞絲剛剛救了伊莎貝爾,把她就這樣丟著實在也說不過去,與她再三討價還價後,她終於答應明天就回去。
地下街的街道錯綜複雜,氣味濃烈又潮濕,三人帶著芙珞絲隨意晃了一圈,伊莎貝爾興沖沖地介紹這裡的各個角落哪個巷口有人變些小把戲騙錢、哪塊磚下面可能會有小偷埋的銀幣、哪裡的老爺爺會給糖果卻愛碎念而芙珞絲也滿臉興奮地聽著,頻頻追問。
他們走到第三個轉角,幾道腳步聲突然從斜巷另一端逼近,里維瞬間警覺地停下腳步,一手將伊莎貝爾往身後拉。
「果然在這裡,給我抓住那個臭丫頭!」帶頭的那名壯漢正是早先在巷子裡被芙珞絲打趴的其中一人,這回他帶了至少五個同夥,個個手裡都拎著刀棍鐵棒。
「大哥⋯⋯他們人好多。」伊莎貝爾下意識地抓緊里維的衣袖,小聲地說著。
「嘖,麻煩死了。」里維冷冷地轉過身來,目光掃過眼前的人群,迅速地判斷戰況。
「哎、是你們啊?」芙珞絲抱著她的劍,語氣一派輕鬆,「還真是不死心呢!」
「少廢話,小鬼!」對方領頭的壯漢怒吼一聲,率先衝了上來,後面其他人也紛紛跟著行動。
芙珞絲身體雖小,面對成人卻絲毫不懼,她輕盈地跳躍閃避,手中的劍精準地擊中對方的膝蓋關節,將人迅速打倒在地。
但就在這時,有一隻受驚的小貓突然自她腳邊竄過,為了不踩到貓,芙珞絲身形不穩的晃了晃。
「啊⋯⋯!」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另一名男子悄然從後方逼近,手中高高舉起一把小刀,瞄準了女孩單薄的背影。
「喂!」里維即時察覺,來不及多想就衝上前去,舉起手擋下對方的刀。
刀閃著鋒利的銀光,毫不留情地在里維的手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滲透了他米白色的袖子。
「大哥哥!」芙珞絲驚叫出聲,猛地回過神來,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且專注,「我真的生氣了!」
下一刻,她的動作更加迅雷不及掩耳,眼前的男子兩三下就被她給擊倒,而弗蘭也趁亂加入戰局,快速解決了剩餘的對手。
那些人終於發現他們不可能敵得過這群人,於是陸續抱頭狼狽地逃走。
「呼⋯⋯終於清淨了。」弗蘭氣喘吁吁地將小刀插回腰間。
芙珞絲也將劍收回刀鞘內,小跑步到里維身邊。
「大哥哥,你的手流了好多血!很痛嗎?」芙珞絲滿臉寫著焦急,二話不說地撕下身上的鵝黃色斗篷的一角,輕輕地拉起他的袖子,試圖幫他包紮。
她小小的手堅定地將布條纏繞在里維的傷口上,只是動作明顯有些生澀笨拙,看得出只是有樣學樣,並沒有實際的經驗。
「妳在幹嘛?」里維低頭看著她努力認真的模樣,心中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受。
對其他人,尤其是對於芙蘭跟伊莎貝爾而言,他向來是無可撼動的依靠,是力量的象徵,因此他們從未對他表現過任何擔憂。
但眼前這個才剛認識不到兩小時的女孩,卻毫無保留地展現出對他的擔心。
「咦?這個⋯⋯是這樣綁嗎?」芙珞絲並未注意到里維內心的複雜情緒,她只顧著研究怎麼打結,嘴裡嘟囔著。
「妳這樣包根本沒用,太鬆了。」里維忍不住出聲提醒,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責備或不耐。
「那我再綁緊一點⋯⋯會痛的話你要說哦?」芙珞絲更加認真了,臉頰因緊張和擔心而泛紅。
「你這樣被人擔心還真少見呢。」旁邊的弗蘭忍不住笑出聲來。
里維瞪了他一眼,弗蘭聳了聳肩,聰明地閉上了嘴,但嘴角的笑意卻沒有消失。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大哥哥?」終於勉強把傷口包紮好,芙珞絲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帶著些許期待又不安。
里維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被不規則地纏繞著的布條,包紮技術實在稱不上好,但卻讓他心裡有些發暖。
「勉強還行。」里維移開視線,聲音依舊淡然,「謝了,小鬼。」
「我不是小⋯⋯」芙珞絲下意識想反駁,但想到里維是因她而受傷,她不禁失了底氣,「⋯⋯唔,對不起,大哥哥。」
「我沒事。」
「嗯。」芙珞絲直視著他的雙眼,像是確認他真的沒事,然後才微微點頭。
「好了,回去吧。」里維低聲說道,領著眾人走回他們的住處。
---
「打擾了——」在踏入玄關的時候,芙珞絲有禮的低頭打了聲招呼。
這讓三人更加確定,她生長在一個有良好教育環境的家庭裡。
不過再怎麼乖巧有禮,小孩終究只是小孩,在洗完澡之後,玩了一整天的她上一秒還吱吱喳喳的在跟伊莎貝爾聊天,下一秒就突然安靜了下來。
里維低頭看著倒在他床上熟睡的芙珞絲,深灰色的床單襯著她柔順的金色長髮,就像一幅乾淨的畫,他無語的揉了揉眉心。
「大哥,要不要把她抱去我房間啊?」伊莎貝爾湊過來,小聲詢問著。
「沒關係,不用,我可以睡上舖。」里維淡淡地說道。
他是有潔癖沒錯,但對於自己認同的人,他倒是不會在意那麼多,更何況只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連內心都還單純得像一張白紙吧,她跟生長在骯髒地下街的他們截然不同。
「芙珞絲她身上真的很乾淨,一點傷痕都沒有,跟我完全不一樣哈哈。」回想起當初自己渾身泥濘,被里維撿回來的模樣,伊莎貝爾不禁苦笑,「不過她的身體很結實,應該是因為練劍的關係吧,她跟我說她很喜歡。」
「小小年紀就這麼強,長大應該不得了。」弗蘭倚著門框打了個呵欠,「不過這都不干我們的事,她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到了明天就要說再見了。」
「嗯,早點睡吧,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回去。」里維對著兩人說道。
「好喔,大哥晚安!」
「晚安啦。」弗蘭隨意一揮手,就跟伊莎貝爾一起離開,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房間陷入一片靜謐,只剩下芙珞絲規律的呼吸聲與時鐘秒針轉動的聲音,里維又看了那睡得安穩的小小身影一眼,才爬到上鋪去準備睡覺。
沒有多少人知道,其實有一段時期,他經常會做惡夢。
即使已經快要成年,不再是什麼都不曉得、什麼都辦不到的孩子了,但童年時期的某些陰影還是如影隨形的折磨著他。
那一天,好死不死正是這樣的夜晚,他猛地從床上起身,額頭還冒著冷汗,回過神來,他才發現那雙晶亮的粉紫色眼眸正注視著他。
「大哥哥,你還好嗎?我好像聽到你在說夢話。」芙珞絲歪著頭問,她的嗓音還帶著些許睡意,但藏在其中的關心卻比什麼都還要清晰。
「不關妳的事,小鬼就乖乖睡覺去。」
「沒事的哦,大哥哥,沒事的。」儘管里維的語氣與神情都冰冷得足以凍死人,可是芙珞絲卻沒有因此感到害怕,反而用她小小的手握住里維的手。
里維維持著一貫的冰塊臉看向芙珞絲,想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下一秒,從她口中傳出了,歌曲。
「小時候有神仙
每一天都會將愛傳遞給我
深藏在心底卻被遺忘的重要箱子
現在正是開啟的時候
雨後的庭院 梔子花的芬芳
若是被那份溫柔包圍著
映入眼簾的 全都是訊息」-やさしさに包まれたなら--
里維從未聽過那麼純淨的歌聲,但可能是因為太累還是怎麼的,芙珞絲一唱完歌後立刻就往前倒進里維懷中,均勻的呼吸聲顯示出她又再次睡著了。
「喂,開玩笑的吧。」里維皺著眉,卻沒有將她推開,「果然就是個小鬼⋯⋯」
---
自從那一夜之後,一直到失去伊莎貝爾跟弗蘭之前,他就真的再也沒做過任何一次惡夢這件事,他一直深深記在心底。
「妳是⋯⋯」
聽到有人突然從背後向自己搭話,少女驚詫的跳起來,轉身面向聲音的來源。
在看清楚聲音的主人之後,少女的表情從驚嚇漸漸轉變為驚喜。
「大哥哥!是你嗎?」
聽到一名十八歲的少女稱呼自己為大哥哥,里維總覺得有點刺耳,不過這聲大哥哥也讓他確定了,她就是十年前所遇到的那名女孩沒錯。
「⋯⋯真的是妳啊。」
「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別再叫什麼大哥哥了,聽著怪噁心的,叫我的名字就好。」里維試圖糾正那個有點尷尬的稱謂,但卻只得到芙珞絲一個困惑的眼神。
⋯⋯話說回來,他好像的確沒跟她說過自己的名字叫什麼。
「我叫里維。」
「里維⋯⋯怎麼好像有點耳熟啊?」芙珞絲微瞇起眼睛,努力的在腦袋中搜索記憶,下一秒,她驚訝地瞪大雙眼,「兵、兵長!?」
「嗯。」
「這樣啊,大哥哥很厲害呢!」芙珞絲興奮地脫口而出,然後才趕緊摀住嘴巴,試著改口,「啊不對,不是大哥哥,那個兵、兵長。」
「妳又是怎麼混到這裡來的?」
「哎?我、我啊⋯⋯?」芙珞絲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擠出一個笑容,「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嘛⋯⋯」
「什麼意思?」
「我⋯⋯」
結果後來里維什麼都沒問出來,不是芙珞絲不肯回答,而是她正要開口時,就被其他同期生叫去幫忙準備晚餐了。
但沒關係,他知道可以問誰。
---
里維站在團長辦公室的門前,並且舉起右手輕敲兩下。
「進來。」
「艾爾文,我有事要問你。」一見到房裡的金髮男子,里維就開門見山地問,「芙珞絲,那女孩是什麼人?」
「你見到她了嗎?」
「嗯。」
「尼可拉斯・羅沃夫,你還記得嗎?」艾爾文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自顧自的以另一個問題回覆里維。
「⋯⋯記得。」
里維怎麼可能忘記,對他來說那是一切的開始,是他如今會站在地面上的起頭。
「她是羅沃夫議員的孫女。」
「⋯⋯什麼?」里維明明記得夏迪斯怒喊芙珞絲的全名時,她的姓氏並不是羅沃夫。
「兩年前那件事,羅伯夫失勢自殺以後,他們家族發生了不少事情,她也是。」艾爾文淡淡地說道,「有一些緣故,所以她後來才改姓薩庫菈。」
「夏迪斯說,你堅持要讓她留在兵團裡,為什麼?總不會是你對她懷有愧疚感吧。」里維嘲諷地說。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人類。」
「啊?」
---
里維獨自步出總部,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腦中迴盪著方才艾爾文所說的話。
兩年前,尼可拉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在絕境之時吐出了一個情報。
『他所留下的血脈,擁有操控巨人的能力。』
大部份的人都認為他只是發了瘋在說傻話,但艾爾文卻不這麼認為,若是為了人類,即使是再微小的希望之光,他也都會慎重查證。
很可惜的,就在艾爾文成功說服總統,讓調查兵團帶著尼可拉斯去進行牆外調查,藉此試驗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過後沒多久,尼可拉斯就自殺了。
但他還有留下唯一一個孫女,那就是芙珞絲。
艾爾文說的很明白,他把芙珞絲留在兵團裡,是為了驗證這個情報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對於解開巨人之謎絕對會有巨大的幫助。
但若不是的話,連刀都無法順利拿起的她,八九不離十會死在牆外吧。
「大哥⋯⋯兵長!」
身後傳來腳步聲,會這樣子稱呼他又改口的,就只有剛剛佔據他腦海的那個人。
「現在不是熄燈時間了嗎?妳還在外面幹什麼?」
「抱歉,因為傍晚的時候,我還沒回答兵長的問題⋯⋯」芙珞絲跑到里維跟前,澄澈的大眼閃著靈動的光芒,一如她小時候一樣。
「嗯。」里維應了一聲,「邊走邊說吧。」
雖然他已經從艾爾文那邊得知芙珞絲的來歷了,但對於她為什麼變得無法拿刀這件事,他仍舊一無所知。
「沒想到大哥⋯⋯兵長就是鼎鼎大名的兵長呢!」中途才改口的稱呼讓芙珞絲整句話瞬間變得毫無邏輯,「那,小伊跟另一位大哥哥呢?」
「被巨人殺了。」
「哎?」聽到如此冷峻直接的答案,芙珞絲驚訝地睜大眼睛。
「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等妳進入調查兵團之後也會經歷到。」里維知道,照著艾爾文的計畫,讓她加入調查兵團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嗯⋯⋯說的也是。」
「那妳呢?」拐彎抹角實在不是里維擅長的事,於是他決定直接切入正題,「妳為什麼不能拿劍了?」
「⋯⋯原來是這件事啊。」
「不想說就算了。」
「不,如果大哥哥你願意聽我說的話,我會很高興的。」芙珞絲揚起了一個明顯並不是單純感到高興的笑容。
「嗯。」
「也是大約兩年前的事,我祖父自殺過世了。」
「⋯⋯嗯。」里維看著她的側臉,那張他印象中的稚嫩面孔如今已經是成熟的少女,仍舊乾淨,卻不再無憂無慮。
「於是,我輾轉被送到遠房親戚那邊照顧,因為我父母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不在了。」芙珞絲低著頭,散落的髮絲遮住了她的表情,「那個人⋯⋯我應該稱為叔父的那個男人,在某個夜晚裡突然闖進我房間,想把我⋯⋯」
里維大概能想像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事情對在地下街長大的他來說並不罕見。
但是,對那個彷彿陽光一樣明亮,以歌聲驅散他的惡夢,無比單純的芙珞絲而言⋯⋯
「但他沒有得逞,因為我的枕頭底下一直以來都會放著一把刀。」芙珞絲的語氣平靜,但雙手卻幾不可見的顫抖著,「我用那把刀⋯⋯殺了他。」
芙珞絲突然停下腳步,彷彿說出這件事花光了她所有力氣,里維也隨之停住,靜靜的望著她。
「我其實沒有想要這麼做的,但是我⋯⋯」芙珞絲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一直到現在,我好像都還能感覺到刀子插進他身體裡的觸感,還有他的血濺到我臉上的溫度,在那之後,我就、我⋯⋯」
「芙珞絲。」里維喚了聲她的名字,面對她並將她的手包進自己的掌心中,一如她十年前對自己所做的那樣,「妳沒做錯。」
芙珞絲看向里維的雙眼,發現對方也正直視著她。
「謝謝你,大哥哥。」不知不覺間,芙珞絲已經停止顫抖,她露出笑容,「話說,這好像是大哥⋯⋯兵長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抱歉。」
「哎?沒事的啦!只不過是名字而已,我也還是會不小心把兵長叫成大哥哥啊。」芙珞絲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不是因為這個。」
「咦?」
「抱歉,讓妳想到了不好的回憶。」里維輕輕放開芙珞絲的雙手。
「沒事的,我才要謝謝你聽我說。」
面對芙珞絲的笑臉,里維突然有些罪惡感。
他說的是真心話,芙珞絲的確沒有錯,是他所做的決定,才會讓重要的夥伴們死去,才會讓芙珞絲遭受到這種可怕的事。
有錯的是他,一直以來都是他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