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劃不是榨乾年代而是去理解時代

 

tvN《請回答1988》（2015 年播出）還在企畫階段就出現類似的隱憂。想說出長輩的青春故事，這和tvN 的主要觀眾層20、30 世代有些時代距離。申元浩製作人也有此考量，然而正式播放前的特輯的收視率比想像中來得高，製作人說「那我們就安靜地等它搞砸吧」，畢竟連續三支全壘打實在是不可能的任務。此系列由李祐汀編劇和申元浩製作人合作，《請回答1988》與前作《請回答1997》（2012年播出》、《請回答1994》（2013 年播出》不同，將回顧時代再往前提，目標觀眾的年齡層再往上拉高為1971 年後出生的觀眾。再加上，前兩部作品已經連續呈現以微推理展開劇情的公式，並以《我愛芳鄰》、《Ｈ 2 好逑雙物語》等安達充作品中青梅竹馬式的愛情為核心，《請回答1988》還能以什麼方式向觀眾招手呢？

 

以嚴謹考證的生活史來重現時代氛圍

 

《請回答》系列呼喚的記憶，透過縝密的時代考證和復原來執行。例如，《請回答1997》中為了預定H.O.T. 門票在釜山第一銀行前排隊的少女粉絲隊伍、透過BB Call 的語音信箱傳達心意的高中生都被用來展現當時的生活感。劇組花更多的心思在呈現細微的生活面貌，來代替IMF金融危機或其他政治案件等社會議題，再現時代氛圍。選擇在歷史性議題面前抽身，是《請回答》系列受到的主要批判，然而從真實生活的標準來仔細復原平民的生活史，讓此連續劇自然而然地擁有了想要的時代氛圍效果。

 

《請回答1988》也採取相同的策略。不談論具體的經濟指標，而是用200 韓圜的冰淇淋「很貴」來論及物價，一起坐在家門前平床上摘豆芽菜的社區主婦們的聊天場景，呈現了村鄰共同體崩壞前的韓國時代氛圍。

 

中產階層的急速上升，貧富差距正式產生的時代風景，用逃犯池康憲留下的「有錢無罪，無錢有罪」的發言，也透過沒有餘力購買「my my」卡式隨身聽的女主角德善（惠利飾）的家境與苦惱來呈現。威權主義政府的暴力，則以1988 年首爾奧林匹克的準備過程中的故事來呈現，但故事不去觸及國家拆遷民居的暴力，而是透過參與學生運動的姊姊寶拉（柳惠英飾）的行徑來隱喻。

 

為了《請回答1997》而狂熱的世代，或是看到《請回答1994》覺得就是在說自己的故事的人，《請回答1988》對他們來說屬於幼年期的記憶。把電視念成「테레비」的時代感覺【注釋1】、要帶尺去玩才能破關的電動遊戲間，晚上六點一到街道上媽媽們一片「回家吃飯了」的叫喚聲，就如轉動電話盤才能打電話的舊式電話一樣，劇情充滿了80 年代出生者的幼年生活元素，因此依然具有吸引力。

 

從「青春劇」到「家庭連續劇」，配合目標階層變更體裁

 

 

《請回答1988》創下有線電視有史以來最高的19.6％收視率，以及10 世代到40 世代的女性收看率達20％以上的紀錄。如果只是貼近生活不可能有如此佳績，該劇與系列前作相比，還加入了不同元素。

 

首先是從青春劇轉變成家庭連續劇的體裁轉變。這是《請回答1988》劇組考慮到劇中主角今日屬於40 世代（甚至在那之上）後的改變。播出前，許多人認為45 歲左右的族群並不是tvN 的主力觀眾層，很難有前作票房，然而結果說明大家小看了40 世代的憂慮力量。40 世代，在20 多年前是看著MBC 的《忌妒》（1992）長大的一群人， 10 年後MBC《我的名字叫金三順》（2006）登場，他們是會為了「我的故事」狂熱的世代。《請回答1988》在熟悉《請回答1997》、《請回答1994》故事的20、30 世代的觀眾層之上，吸收了握有客廳遙控器控制權的40 世代，得到壓倒性的廣大觀眾層。

 

製作團隊的前作《請回答1997》和《請回答1994》將焦點放在主角上，《請回答1988》則以更強化的家庭連續劇特性一決勝負。實際上，體裁從青春劇轉變為家庭連續劇，父母世代的故事比重比前作增加許多。擔心孩子教育和生計的一花（李一花飾）和東日（成東日飾）的煩惱是《請回答》系列中不可或缺的主題，而《請回答1988》中再加上畝誠（崔畝誠飾）和善映（金善映飾）的中年愛情橋段，還有美蘭（羅美蘭飾）和成均（金成均飾）的夫婦相處問題，更深入地探討40、50 世代的生活。因奧運彩券一夜暴富的正煥（柳俊烈飾）家，和因做保人失敗一家住在半地下房屋的德善家，《請回答1988》分屬不同經濟能力的家庭，同時展現了當時最先端的家庭攝影機和逐漸消失的石油爐等生活面貌。

 

劇中正煥穿著「飛人喬登」的最新款球鞋，但一家人其實並不適應一夕致富的有錢人生活，因此正煥的母親美蘭會「模仿」有錢人的生活，把義大利麵稱為「美國麵」，將煮好的義大利麵放入銅盆內用手來和醬料。劇中描繪了西方新奇事物和韓國傳統微妙同居的時代，也增加了父母世代的故事來貫穿年代。今日我們回家，是刷卡進出有保全的大樓，然而在《請回答1988》中，回家的餐桌上（無法配合人數）端出的是整疊「煎荷包蛋」，下班路上會買回「烤全雞」和街坊鄰居一起享用。此劇開創了吸引父母世代的家庭連續劇體裁，因此才發光發熱。

 

劇中的子女也是今日的父母，讓觀眾自我投射在不同世代的角色

 

《請回答1988》成功地讓觀眾自然回顧27 年前的世代情緒。《請回答1988》中父母世代的經歷，對於和德善同年紀的觀眾（當時為高中生的40 世代）而言，不純粹只是回顧父母的回憶，許多內容和目前自己的經歷沒有太大差別。在傳統家庭模型加速解體的今天，劇情撫慰了今日的40 世代，他們身為父母，面臨孩子的教育、健康問題，維繫一個家的困難和中年危機，也想尋找自我。

 

和孩子們一起坐在電視機前，以《請回答1988》世代連續劇為媒介，父母向孩子們分享自己的青春，同時也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們透過《請回答1988》回顧自己的幼年期，同時也從劇中描述的父母時代的樣貌中，投射自我，並得到安慰。《請回答1988》播出時的文宣上寫著「我最終的摯愛，是家人」，製作團隊找到了「對家人負責」的核心價值，呼喚了不同的世代。

 

當然。不只40、50 世代， 60、70 世代的父母也在劇中再次與自己的年輕日子相遇。韓國60、70 世代偏好收看無線電視台的清晨劇和晚上的每日連續劇，而《請回答1988》中有他們喜愛的家庭連續劇結構，又描繪了自己的全盛時期，因此對此劇有不亞於40 世代的忠誠度。父母世代的比重增加，再透過劇中老么珍珠（未上小學）刺激了1980 年代出生的世代的記憶，《請回答1988》確保了系列作中最寬廣的觀眾層。

 

全文摘自《讀取時代慾望的企劃力：韓國娛樂產業的企劃術＆說服技巧》，圖文由不二家出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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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讀取時代慾望的企劃力：韓國娛樂產業的企劃術＆說服技巧》

作者：李昇翰

譯者：張琪惠

出版社：不二家出版

出版日期：201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