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陰謀論：中共的確可能滲透你

最近，自由時報總編輯鄒景雯的〈真正目標 聯合大罷工？〉這篇文章，引起不少討論。它的意思，似乎是暗示，工會有一些的行為技術有共產黨的影子，就代表這些工人運動背後有中共的影響力。我相信作者想表達這意思，而至少我們這些讀者聽出來的意思就是這樣。

這自然地，這篇文章會令人分成兩派，有一些人就是同意這文章。覺得咦真的很像，不會有共產黨吧？另外一些人則一聽就反感，覺得這是一種沒有證據的扣帽子，抹黑，勞工向僱主追求權益是理所當然的事，有些人是資方走狗就去扣別人共產黨的帽子這樣。

我的想法跟以上兩個極端都有點不一樣，我能理解雙方的想法。但我相信都沒辦法完全同意。因為我覺得，這兩者都是把事情看膚淺了，臺灣作為一個時刻受共產黨威脅的國家，並不應該只看到這地步。另外強調，我的這些想法並不是對於鄒景雯文章的評論。

這裡有一個基礎的問題，是大家都需要理解的。那就是，成功的工會運動，所用的手段，和共產黨接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大家都忘了一點，那就是共產黨本來就是工人運動起家的，他們本身就是工運的專家。他們既善於組織工運，也善於瓦解工運。

他們總結出來的理念，例如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與其說是「屬於共產黨的做法」，不如說這是每一群弱者，與強者抗爭談判的智慧。

不論是工會對抗資方，或者是香港雨傘革命這樣抗爭者對抗政府，甚至是臺灣對抗中國本身，都是弱者對抗強者。弱者對抗強者要怎樣對抗？那就是要執行以上的原則。

重視「黨的建設」，是要維持團結，不被對方輕易透過收買個別人物而瓦解。「武裝鬥爭」，則是當排除了使用武裝的手段，手段就會有所限制，而不能完成任務。「統一戰線」，就是在一些理念問題上讓步去增加盟友，孤立敵人。

除開那跟中國共產黨相關的有色眼鏡來看，其實我們要從事一項以弱抗強的對抗時，以上的原則根本就是鐵則。不論你是否共產黨，你都要這樣做。

就拿臺灣對抗中國為例子，臺灣自己不團結，就會出現很多賣國賊，例如那些會去中國「親善」的將領，出賣情報的間諜。而臺灣需要像日本、美國之類的盟友，為了使他們的關係更緊密，某些貿易和理念上的爭議，可能就要退讓一些。對抗中國的威脅，臺灣不斷講自己和平也沒用，實際上就是要預備足夠令對方痛的軍事力量，保持以暴力反擊對方壓迫的可能性。

所以說這些很像中國共產黨，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所有追求成功的抗爭，都會走向相近的結論，但是像中國共產黨，不等於被中國共產黨所控制。比方說，哪天如果中國打到來臺灣，臺灣有一個厲害的遊擊戰高手從事遊擊戰，而那個遊擊戰成功的話，他的戰略應該也有幾分會像毛澤東吧？

那我們又會說這是中國共產黨控制遊擊隊來打自己嗎？不可能吧，因為遊擊戰就要這樣打，不管你是共產黨還是不是，這都是最合理的打法。有打遊擊戰的高手完全沒有毛澤東的影子，才是奇怪的事情，他是一些技術、一些真理、一些智慧，並不是喜好或者風格，共產黨在很久之前已精通此道，但未來再有抗爭者會成功，他們也會精通此道。

所以我認為自由時報的文章，無疑是失言，或者做出了不太合邏輯的結論。但是，事情也不能這麼簡單的看完。

我想臺灣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不能避免的問題，就是臺灣面對的是中國，而中國被共產黨統治，臺灣很多人都只知道要對抗中國，而他們心目中，中國的特色就是軍事專制野蠻鴨霸。這是對的。但是這卻很容易令人忘了，中共真的是「共產黨」。

當我們把框架放在民主自由，與專制獨裁的對抗上，就只看到共產黨專制的一面，卻看不到共產黨「善於民眾運動」的方面。共產黨不僅是懂怎樣用軍警鎮壓你，他們也很善於滲透、煽動，或者製造事端，參加當地的制度去爭奪當地權力。

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中華生產黨？就是中國新娘來臺灣，滲出大量選票，開始影響臺灣政局的事情？共產黨其中一個厲害之處，就是善於把民眾當成武器去從事政治攻勢。在大量移民的香港，就很明顯，大量的移民成為配票機器，不斷影響著香港的選舉，因為移民臺灣的人，並不像香港這麼巨量，所以臺灣沒香港那麼有感，但是中華生產黨的事情，請不要忘了。

共產黨的一套，我們香港人是很熟悉的，他們怎樣玩？很簡單，他們在自己的國內，就強調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鬥爭。痛恨日本、痛恨美國、痛恨臺灣，強調與這些外敵之間的對抗。可是去到別人的國家，他們就會強調階級鬥爭，然後就利用階級鬥爭，去滲透自己的力量。

我作為香港人，我只能說，你根本很難分辨共產黨在背後影響了些甚麼。特別是連香港的反對黨，以泛民主派為主的反對黨，也經常突然有人倒戈，被收編進政府，或者被發現是共產黨滲透的間諜。而香港的各工會不少都跟共產黨有關係。

你會發覺事情看得太簡單絕不是好事。

結論很容易流於兩個極端，一個是過於神經質，把一切的社會矛盾，抗爭，都一概視為共產黨，像蔣介石那樣，弄出三合一敵人，連臺獨都是共產黨搞出來的。可是，另一個極端，就是過度不提防，像香港那樣，不斷被利用矛盾，社會不斷的撕裂，被人分而治之，親共的選票不斷的增加。

這就是我之所以不能同意那兩類結論的原因，如果你只是覺得那篇文章很有道理，這些人就是共產黨……那你就是第一種，就是很容易導致你把日後臺灣所有社運看成共產黨的結論。相反，如果你只是覺得那作者是資方打手呢？那就很容易像香港一樣，不設防的引狼入室。

面對這麼強大聰明的對手，我們比較明智的，就是不要直接扣人立場。既不應該將工運扣共產黨的帽子，但反過來說，也不可以一概覺得這種懷疑是沒有道理的。這並非各打五十大板，而是我們必須對我們所有已下的結論，保留一份的懷疑與冷靜。

很多時候，共產黨並不是全盤直接的控制一件事，而是間接的控制了事情，被影響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被影響的。因為影響事情的人，很可能也只是以朋友或者同事的身份，給予建議而已。在香港的社運界，那些共產黨的間諜，就是以這樣的身份去推波助瀾一些事情，而他們也會在背後透過這些代理人，去教授鬥爭的技巧。那麼，你能說哪個搞社運的人被共產黨控制了嗎？

對於他自己而言，他問心無愧，可是對於共產黨而言，卻也真的有相當影響力。比起直接的讓你知道他在控制你，他們更喜歡間接的滲透一些幹部來「幫助」你。

就我知道，香港的泛民主派中心的人物，他們面對了中共那麼久，被多次滲透、玩弄之後，已經去到了驚弓之鳥的地步。在他們心目中，每一個人都可能是中共的間諜，每一個資訊都可能洩漏出去；甚至他們會懷疑自己在手機上每一段通訊，都被中共紀錄了。中共有無數個板斧，他們感到非常無奈無力，也失去了信任新生代的信心。

其實他只要成功令你的社會撕裂，失去信任，他們就有辦法慢慢擊敗你們。中共未必要直接掌握臺灣，令臺灣雞犬不寧，使臺灣衰弱，也是完全可以的。因此，我想，臺灣人是需要多一點注重國家安全的，我想你們大概都感受到，臺灣自己也被滲透了很大的力量，提防有他們的影響，不是壞事，甚至應該是必要的。

當想到自己是被中國威脅、隨時要吞併你的想法，疑心不能過剩，不能沒有，這的確很難拿捏。這些想法並非鼓勵陰謀論、或證據不足就隨便指控他人，甚至我認為，如果我們沉迷於那種證據不足就指控人的行為，才會更容易被滲透。對於每件事都要冷靜下來想，而不能被感情驅動，這是保障臺灣安全所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