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

提到烏鴉，你是馬上就想到「烏鴉嘴」，還是想到《伊索寓言》裡的「聰明的烏鴉」呢？其實烏鴉是一群鴉科鴉屬的鳥類的總稱，目前的研究認為全世界的烏鴉都源自中亞，開枝散葉到全世界。扣掉已經成為化石的種類，目前地球上現存的鴉屬鳥類約有四十二種。

雖然有句成語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但並不是所有的烏鴉都是全黑的喔！像分佈在東非與南非的非洲白頸渡鴉（Corvus albicollis）的脖子就是白的、亞洲的家烏鴉（Corvus splendens）的胸部與頸部是灰色的、而分佈在東歐、中歐和中東的冠小嘴烏鴉（Corvus cornix）的身體是灰色的，只有其他部份才是黑的！

在台灣我們不常看到烏鴉出現在都市裡，反而比較看到麻雀、被棄養的八哥與刻意飼養的鴿子等；只有郊區和山裡才看得到巨嘴鴉（Corvus macrorhynchos）[1]、小嘴烏鴉（Corvus corone）與禿鼻鴉（Corvus frugilegus）。可是烏鴉在日本、歐洲的許多都市可是多得像臺灣的麻雀跟八哥一樣喔！

我們常用「烏鴉嘴」罵人，尤其常用來罵那些似乎能預言壞事的人；「烏鴉嘴」這個詞最早可能是出自於漢朝，也就是說這個詞用來罵人已經至少有一、兩千年的歷史了。但是烏鴉在中國歷史早期可是吉祥的鳥喔！如《尚書大傳‧周傳》就提到，周朝要興盛之前，有「大赤烏」聚集在王宮的屋頂上，武王及大臣們看了都很開心，認為是好兆頭。中國古代傳說中的太陽裡面就有一隻三腳烏鴉，被稱為「金烏」（有趣的是，在希臘神話中烏鴉是太陽神阿波羅的隨從）。相傳金烏是帝俊與羲和的孩子，共有十個；原本這十兄弟姊妹是輪流值班，到了堯的時代忽然決定每天都要一起去上班，造成農作物都被烤焦了，於是堯便命令后羿射下其中九個。三腳烏鴉也出現在日本的神話中，被稱為「八咫烏」；因為八咫烏在神武天皇東征時幫忙帶路從熊野國到大和國，所以日本人認為牠是「立國神獸」、是吉祥的象徵。而渡鴉在北美洲的原住民傳說裡象徵著祖靈，認為是渡鴉把光與智慧賜予人類；北歐神話的最高神祇奧丁則擁有兩隻渡鴉，象徵著智慧與記憶，所以維京人的旗徽上很常看到渡鴉、甚至會把渡鴉帶上船。

烏鴉在中國古代不只被認為是太陽的化身，還被認為是孝順的象徵。成語有「慈烏反哺」，是說烏鴉長大以後會回來養育父母、報答父母的恩情，所以有許多詩都歌頌烏鴉的這個行為，連《本草綱目》裡面都說「此鳥初生，母哺六十日，長則反哺六十日，可謂慈孝矣。」。但是烏鴉真的會回來養育父母嗎？根據松原始博士的《都市裡的動物行為學：烏鴉的教科書》裡面的描述，小烏鴉大約在九月、十月離巢，如果賴著不走，親鳥（尤其是雄鳥）就會生氣；離家後的青年烏鴉，有時也會跑回來，這時候親鳥一樣會生氣地把他們趕走。看情形，烏鴉反哺這件事可能只是誤會吧！也有學者認為可能是誤把杜鵑、郭公鳥的小鳥當成母鳥，因為這類的鳥會把卵下在其它鳥的巢中，小鳥會長得比「奶媽」還大，或許因此而誤會了，以為是烏鴉在反哺[2]？

所以到底烏鴉什麼時候變成壞事的象徵呢？因為唐朝人段成式在他的書《酉陽雜俎》裡寫：「烏鳴地上無好音。」，有人認為烏鴉地位的轉變是從唐朝開始的。不過也有可能從漢朝就開始了喔！原來漢朝的御史臺（相當於現在的監察院）外面種有很多柏樹，上面常有烏鴉聚集，因此御史臺就被稱為烏臺；而御史也被戲稱為烏鴉嘴[3]。由於御史負責監督大臣們的過失，開口當然就不會有好事，是否是因為這樣才讓烏鴉由紅轉為黑～黑～黑呢？

雖說如此，但清朝的皇室可非常看重烏鴉呢！據說是因為烏鴉當年救了清太宗皇太極（也有說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命[4]，所以烏鴉被當作女真人的保護神喔！

提到烏鴉當然也會想到「聰明的烏鴉」，到底烏鴉是不是真的聰明呢？是的！在2007年的研究發現，烏鴉會用樹枝製造工具來幫他們取得食物[5]；而澳洲的烏鴉會捕捉有毒的海蟾蜍、吃牠的肉但是不會中毒。這是怎麼辦到的呢？原來蟾蜍只有背上的疣有毒，海蟾蜍也不例外；澳洲的烏鴉抓到海蟾蜍以後會先把牠翻過來，再用喙從蟾蜍的喉部刺下去，如此一來就可以放心吃肉不會中毒了[6]。在另一個研究裡也發現，鳥類中最聰明的就屬烏鴉與同為鴉科的松鴉了[7]，近年來的研究也發現：烏鴉會認人，對於牠們討厭的人，再遠都認得出來[8]…所以烏鴉真的是不簡單的鳥呢！

特別的是，台灣有兩個地方的地名與烏鴉有關，桃園市中壢有個地方舊名稱為烏鴉地[9]、花蓮瑞穗鄉鶴岡村舊名烏鴉立[10]，後者應該是某種植物的音譯，前者則牽涉到一段清朝的故事，也相當有意思。

（本文刊登於2018年幼獅少年六月號）

參考文獻：

[1] 郭貴嵐。巨嘴鴉。台灣環境資訊協會。

[2] 朱耀沂。2007。成語動物學：鳥獸篇。商周出版。ISBN 9789861248097。P.304-306

[3] 歐陽文達。文學我來了！: 老師來不及教的100個文學故事。宇河文化出版有限公司。P.117。ISBN 9789864562947

[4] PeoPo公民新聞。2007/10/24。【歷史人物】烏鴉相伴皇太極開創盛世。

[5] Randolph E. Schmid. 2007. Crows Bend Twigs Into Tools.

[6] Katrina Bolton. 2007. Toads fall victim to crows in NT. ABC News

[7] Paul Rincon. 2005. Crows and jays top bird IQ scale. BBC

[8] Hamilton, G. 2012. Crows can distinguish faces in a crowd. National http://bit.ly/llqkWaN; Marzluff, J. M. et al. 2010. Lasting recognition of threatening people by wild American crows. Animal Behaviour 79:699-707. Frans de Waal. 2017.你不知道我們有多聰明：動物思考的時候，人類能學到什麼？馬可孛羅。ISBN 978-986-95515-0-2. P.95-6

[9] 中壢文史工作室。2011。中壢老地名之一烏鴉地。

[10] 製作老百姓的歷史。2013。烏鴉立，茶葉，文旦，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