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有話想對你說

《Tony Anderson - Younger》

那個··· 我有話想對你說。 不過在你繼續讀下去之前，你可以用spotify無限循環播放上面那首歌， 其實存粹只是因為我覺得很好聽，然後很適合思考。 認識好像也十年了，說真的我也忘了當年我們的友誼是怎麼開始的。 我也想不起來你確切是什麼時候來到中山的，但是我還記得你當時的樣子， 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可能很不熟，我甚至也想不起來我們是怎麼變熟的。 當時的我還是個幼稚的少年，以為自己的那些許多的不成熟的想法讓自己有所與眾不同，其實現在想起來當時那都只是為了要掩飾自己心裡面的自卑跟空虛而已。

那時候的我根本不認識我自己。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們的生活圈中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雖然說好像跟我們也沒有什麼相干，我們兩個卻坐在樓梯階上對這件事情品頭論足了一個下午，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有這個朋友真好，我覺得我們兩個很像。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是覺得很愧疚，當時那樣不成熟的行徑好虛偽，我覺得自己好假冒為善，我甚至為我當時覺得你跟我很像感到羞愧，你其實那麼好，而我只是個無敵自我中心的混蛋。

國三的時候我們同班，大家都覺得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也這麼覺得，只是當時的我身上有很多刺，除了別人我也刺傷了你好多次，而且很多時候我還覺得都是別人來刺傷我，我曾經轉身背對你，拒絕溝通，把自己搞得楚楚可憐，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我，我都不知道那時候我這個自以為是的混球有多麼的惡劣，現在回想起來我突然覺得你是我一部分的救贖，你竟然在當時還願意跟我做朋友。 其實在這麼多的衝突中我或許也漸漸地找到了自己，又或許我其實沒有，只是越長越大越會把自己包裝成其他人想要看到的樣子。

我的高中生活是我人生那看似美麗的泡沫的膨脹的開始，如果現在有人問我說我高中最難忘的回憶是什麼，說實話我回答不出來，那是模糊的三年。我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我不知道我以後想要幹嘛，我每天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那些我以為我想要的夢。這段時間我們因為不同校所以見面時間變少了，我發現其實我不太認識那時候的你，我從來沒有真的關心過你過得好不好，不了解你的學校生活，我的大腦知道你後來過的很累，但它也就停在這了沒做太多延伸的思考。而我呢，總是滔滔不絕的與別人談論自己，好像別人都很想知道一樣，哼，這個自以為是的自我中心的傲慢的蠢蛋其實根本沒變。

大學的時候我可能真的終於有變成熟一點了，我覺得那是我全新的開始，殊不知在我跨進學校的同時我也背著我的泡泡一起進了校園。其實說真的，我不後悔大學的我，甚至還有點滿意，我是真的從那時候才開始學習過生活，學著對自己負責。我交到了一群很棒的朋友，他們帶給我很棒的影響。你也是，大學開始之後，我們的聊天內容中開始會出現你認識而我不認識的人、我認識而你不認識的人，說真的我為著你有一群這麼好的朋友感到很開心，或許還有點羨慕吧，因為他們可以跟你那麼好。

後來的我準備出國唸書，每天天真的我幻想著我美好的國外生活，不知道那是我人生最大的轉變的開始，我甚至沒有意識到，我多帶了一個巨大的泡沫，一個快要爆掉的泡沫上了飛機。 英國是個非常美麗的國家，倫敦是個非常迷人的城市。真的。但同時他同時也是一片一望無際、波濤洶湧的大海，而我就像是一個還沒吸好氣就被人從甲板上推下去的旱鴨子，打從下水的那個瞬間我就開始咳嗽、嗆著水，我很努力的掙扎、腳用力的踢、手奮力地撥，我聽見耳旁有許多人大聲喊著「加油！游到對岸就好了」的聲音，但是我看不見陸地，海水把我的眼睛用的好痛，我的喉嚨好刺，我的肺在哭，我的全身我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只是沒有人聽到，那寂靜的吶喊。最後我知道我不行了，我已經筋疲力盡，沒有力氣再去面對海浪，所以我放棄，然後我開始向下沉。

海很深，我不知道我會沉多久，不過這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反正不久後我就要死了。向上看的時候，看著我剛剛痛苦掙扎過的海面，就好像躺在自己的棺材裡看著大家一鏟一鏟的把土往你身上堆一樣。 「還是海葬來的大方一點」我心裡突然有這麼一個聲音。 水裡好安靜，與海平面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又或許那是因為我快死了，我聽說人在快死的時候感官都會神奇地提升，那是我自己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

就在我放棄的那個瞬間我感受到自己活著，這是我第一個意識到的。那種閉住氣，全身被海水包圍，介於窒息以及最後一口氣的剎那。

真是痛快。

但是漸漸的我發現它就好像是一種癮，那種身體面對死亡的掙扎的快感，那種真實的痛苦。我想我可以理解那些藥癮或是酒癮的人的感受，那種在虛幻裡面感受到真實的矛盾，一種逃避卻又刻骨銘心的衝突。就像藥癮的人劑量會越用越多，我開始對這種似死非死似活非活的痛苦感到麻痺，而當時的我有兩個選擇，更死，或是更活。其實我不想活，但是我又不敢死，好像大腦裡面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死了就什麼都沒了，而我太孬種也太貪心了，不想要就這麼結束。 被拉出水面的那個身體本能地大吸了一口氣的瞬間我覺得好痛快，但是我發現那個瞬間我在哭。我的身體好痛，我覺的我的身體已經不屬於我了，我的心好痛，我不想要離開那個讓我沈淪又致命的牢籠，我不敢相信我愛上了絕望。

我捧著我自己的身體碎片，連風吹都會讓我痛不欲生，我的大腦因為缺氧太久而無法思考，我就像是一塊泡在海裡太久的木頭，被沖到岸上，又醜又朽又爛又臭。

我想要自己被燒掉。

大自然總是有他的定律。躺在沙灘上久了，太陽一天又一天的把我曬乾，突然有一天有隻鳥飛來停在我的身上，有些青苔從我的傷口中長出。 「我的身上有生命」那是一種恍惚中的驚訝。

是那時候開始我們有了一起經營頻道的念頭，當時的我想法很單純，覺得如果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跟大家分享有何不可。但是那時候的我，還在沙灘上，還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有什麼用途，所以在初期的時候，我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比較被動，也讓你曾經有些困惑。那時候的我，還在重新尋找自己的聲音，所以好多時候我有很多想法但是一直說不出口，我真的很抱歉。很多時候看到你的熱誠，我其實有點愧疚，因為我不敢面對我自己其實沒有辦法像你一樣那麼投入，我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我想要的，不過很幸運的我們一起找到了共識，調整了工作模式。

我們開始工作後，因為時間、空間，我們又調整了我們的工作、內容、模式等等，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個樣子的，但是漸漸的，或許是因為我們兩個也都忙，頻道就好像是另一份工作而已，其實我一直想要跟你道歉，道歉我是個混蛋，因為自己太膽小太懦弱而不敢承擔任何責任所以你只好什麼事都自己扛，我只會一直告訴別人我多累，然後再花錢買個器材騙自己好像有付出什麼，都沒有真的想過其實你工作也很累，還要多花自己的時間做「我們」想做的而不是你想做的。

近期的一個事件讓我突然意識到，我自己，這一路走來變了好多，我甚至還在改變，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會變成什麼，或是這到底會不會停，這些問題的答案我也還在尋找，但是我也意識到，我其實已經是個不一樣的人了，所以我，在這裡，跟你誠摯的道歉，為著你因為我而有的所有受傷和委屈和難過。但同時我也決定我要開始為著「我們」做更多。

朋友，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今天的我。 感謝上帝，我很幸運有你成為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