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0/02/2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無家者:從未想過我有這麼一天—了解越多,越難視為仇敵

街上有一群人在流浪。他們居無定所、三餐不繼,被熙來攘往的人們閃避唾棄;他們有很多名字,流浪漢、遊民、街友……他們是城市的「無家者」。藉由服務街友的芒草心協會策劃,本書前半部記錄了十位街友的人生,後半部收錄了五位資深街友工作者的故事。透過認識無家者非主流的生存模式,及他們面對生命重大衝擊的生活經驗及豁達的生命態度,我們不僅可以打開文化視野,重新思索甚麼是人生當中的必需,更可能了解每個無家者故事背後的「情非得已」。
「民主政治之所以可貴不是因能給人財富,而是因能保護弱勢貧困的人免於飢寒傷害無望。」郭吉仁(台灣貧困者扶助協會秘書長)

完整的社會應該包括存留下來的人和被排除的人

無庸置疑,社會排除是無家者發展以及服務工作資源累積的最大障礙。或許有些人心中會有個疑問:「他們的問題,為甚麼需要我們或整個社會來擔負責任?」透過這些故事,可以為讀者稍微釐清答案。城市的存在與發展,不是只為了善待特定人群,且存留下來的人並不是社會的全部,他們與我們沒有不同,來自各行各業,今日的處境是一個個的『選擇』累積而成,「他們在選擇過程中,同樣混雜著對何謂美好生活、公平、道義及是非對錯的想像。單純訴諸社會結構中的劣勢地位或失能的社會組織,無法讓我們完整理解這群人,有時甚至會過度受害者化,看不見他們的頻博、折衝、算計、堅持及報負。」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黃克先道。

誤解造就歧視的社會

無家者背負著沉重的社會歧視,因為多數人遇到陌生人,多半不會花時間聆聽對方的故事,反而用「逃避」的手段,消除尷尬和恐懼,以保有自己原有的價值觀。然而誤解會深化歧視,例如多數人認為街友都不洗澡,身體傳出陣陣惡臭,但其實多數街友都會找地方洗澡,只是洗浴設施取得不便,讓他們無法經常洗澡;而百分之七十的街友都有工作,只是賺取的所得不足以支付住宅費用,包括舉牌、工地粗工、發海報、出陣頭、資源回收、賣雜誌、以工代賑等,大多是高度勞動但收入微薄的工作,部分工作甚至很危險;街友群中的確有精神疾患者,但也僅佔少數。這些無形中產生的誤解卻是大眾對街友的普遍印象。

我們都是幸運的人

芒草心協會聚集了許多第一線志工,他們倡議居住權、舉辦流浪體驗營、培訓街友導覽員等等。例如台北徒步導覽活動「街遊」的導覽員皆為有流浪經驗的人,漂泊的人生和街頭求生經驗讓他們有不同於一般人的視角,遊客不僅能從無家者的眼光探索台北的另一面,導覽員也能獲得自信與經濟獨立的機會。另外,社工楊運生幫助被新世代淘汰,又遭逢台商遷廠移往中國,不夠支付房租而流落街頭的卡通繪圖師泊仔租屋,還請他幫社福中心發行的《台北平安報》繪製以遊民生活為主題的漫畫, 透過個案故事,讓大眾了解無家者只是暫時陷入困頓,流落街頭。社工張獻忠也發現,清潔隊主要只負責打掃六米以上的街道,於是找里長商量讓街友打掃空窗地帶,創造工作機會並消除鄰里對無家者的不良觀感。「因為嚴重的疾病和精神病,很多人出生就沒有教育機會。」許多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家人遺棄而流浪的,張獻忠道。他從事街友工作幾十年來的感想便是:「我們都是幸運的人。

結語

看完本書,筆者心中有了幾個疑問,街友應該改變什麼?身為助人者,我們如何驅使對方改變?為甚麼這些居無定所的街友,會落入難以翻轉的惡性循環?提供舒適的庇護所和充足的飲食,是否抑制了街友找工作的動力呢?或許讀者心裡有不同的答案。有時,無家者教會我們的更多。筆者曾經在台北車站前為偏鄉兒童募資,機緣巧合下接觸過無家者,他們笑著招手,把乞討來為數不多的銅板塞入募資箱。筆者也曾經遇到一位腳捆厚紙板行走的伯伯,當下奔去超商買了一雙藍白拖鞋,卻被婉拒,這也讓筆者反思視角的轉換—「旁人看到的,不一定是當事者需要的。」無家者與我們其實並無區別,只是露宿街頭多了兩個特殊問題,一個是睡覺,另一個是行李。社工張獻忠說:「街友的工作應當要社區化而不是機構化,應以管理代替驅離。」唯有投入更好的資源,協助街友脫離流浪而不是隱藏不見的,才會是一個完整的社會。
責任編輯 : 管之岑 核稿編輯 : 邱淳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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