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推一下,有關係嗎?要不要選擇避開就好?甚麼時候該選擇介入?
霸凌,在許多人的成長過程,幾乎如同必經的成年禮一樣常見。對我自己而言,從幼稚園、國小以及國中都有過經驗,即使成年後,對此仍感力不從心,缺乏解決的心態和技巧,也擔憂孩子遇到時怎麼辦?如何保護他們?如何讓他們學會保護自己?
那段曾經的委屈、孤獨和自責,將比出現在身體表面的傷疤,來的更長、更久、更深,但卻更隱晦。受到欺負的畫面和心情幾乎不曾隨著年齡的增長有所淡化,童年的艱澀沒能因為時間的薄暮得以抹除或掩蓋,究竟影響成人之後的自己有多廣泛的層面,多少抉擇,在潛意識底下的運作,我也無法數清。
英國的研究指出,霸凌對幼童的影響可能將持續40年,普遍的在自尊方面受到影響,在未來有情緒問題,難以化解內心的挫折,更容易失業、更容易憂鬱,也更容易自殺。那些心理上的問題也都同步生理變化產生負向回饋,諸如影響情緒管控的杏仁核變得更敏感、記憶能力的海馬體變的更小、運動能力的紋狀體有較少的連結等。
無論台灣或者其他國家,每年幾乎都會針對校園霸凌的狀況進行統計,而每個地方或者文章所提供的數據雖有差異,但大抵都脫離不了我們對於狀況嚴重程度的認知。
那些受訪的人,7成左右都表示過去經歷霸凌現場,2-3成的人曾經作為被霸凌者、3-4成的人曾經作為欺負別人的人,還有將近一半以上消極鼓勵霸凌行為的旁觀者。每個年齡層的數據都有差異,只是攏統的囊括整個統計的範圍來做表述。
而這樣的數據意味著,無論我們成長以後,圍繞在身邊的哪個職場、辦公室、房間、或者公共場合,幾乎都有至少一個至多個被問起以前是否有過不快樂的童年,都會帶著隱忍或者尷尬的表情投以強顏歡笑甚至不願多談。
所有的霸凌,皆源於鄙視- Barbara Coloroso
不是意外的衝突,也不是偶然產生的嬉鬧玩耍,而是根植於施暴者心中的鄙視,是透過學習而來的優越感,是經由同儕、父母、長輩、電視、書本等交流養成,要建立與受害者之間的階級地位,要享受與受害者之間的恐懼支配。
要面對霸凌,就必須更深入的理解和霸凌相關的心理狀態,《陪孩子面對霸凌》作者Barbara Coloroso在書中指出,構成霸凌事件的要素,除了霸凌的雙方以外,還要有冷漠的旁觀者等三角關係,才有辦法成立。這意味著,狀況發生時,無論是目睹旁觀的同學,或者事後冷處理的家長、父母、老師,都是整體事件的幫兇,那些自以為置身事外的人,都將通過冷眼的過程一步一步的侵蝕自我的信心和尊嚴。所以沒有任何人是局外人,也沒有任何人能不被事件所影響。 也許時至今日,若我自己遇到霸凌,也沒有辦法好好處理,但有了孩子,跳脫「自己」的立場時,總能有所行動,即使帶著自卑也要鼓起勇氣凝視壓迫者的眼神。總結下來,面對類似的狀況,仍能有一些準則讓自己可以依循和摸索,期望讓孩子能順利的開心長大:
- 不要忽視孩子行為表現的細節。
如果平常的行為有所改變,必須刻意的探究和觀察改變的因素,是否在外面受到壓力導致。
- 不要輕忽孩子遭受的待遇和心理情況。
最忌諱的就是父母說出「不要理他就好啦」這樣冷淡的話,想也知道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放下心中的顧慮,而這樣的結果就是讓霸凌的事件反覆發生,孩子的傷害逐漸累積到不可抹滅的程度。
- 有限度的讓孩子嘗試自己解決問題。
懂得提出抗議,不順從霸凌者的心意。永遠以培養孩子獨立為前提來思考處理流程。讓孩子從生活中培養自信、尊嚴以及協助建立良好的人脈關係,都是避免孩子成為霸凌受害者的天然屏障。
- 超出孩子的處理能力,或者孩子的情緒已無法控制,家長必須出面。
到底甚麼時候該出面,才不會干涉到孩子自我學習的機會,我想必須交由每個父母自己拿捏了。可以顯見的是,別的大人干涉時,我們當然也要站出來保護孩子。其次就是肢體的衝突,若在目擊的當下應該即時制止,盡可能避免傷害。
- 嘗試和霸凌者修復關係,但若有必要,則進行隔離。
絕對不能將霸凌視為單一事件結案就好,重要的是彼此的人際關係。若鄙視依然存在,恐懼也未能化解,霸凌仍然等待著在不同場合和時機發生。修復彼此的關係才能讓任何一方長久友好的待在校園。但若無法勉強,不要再讓受害者碰到到加害者是必要的。
我的女兒,是內向的,可以想像的到,如果被推一下,她一定會呆站著不動,皺著眉毛為低著頭看著推她的人,然後過沒多久開始找爸媽,凹著嘴角討安慰。不同於外向活潑的孩子可能應該選擇溝通,從競爭轉化成利他的社會意識,但對女兒而言更需要鼓勵她,勇敢找出自信提出抗議吧。每個孩子都有獨特的心理狀態和感覺,希望每個父母都能深入的理解這些還在成長中的孩子,建立他們長大後取之不盡的內心資產。
內心永遠最重要,讓孩子可以從自我找到源源不絕的力量和資源,保護自己並讓自己過得快樂。
2019.12.14 寫於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