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19|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破布子的滋味

老家門口有一株高大的破布子樹,自有記憶以來,這棵大樹始終挺立在那兒,風一吹,枝幹搖曳,發出沙沙沙的聲響,就像一個熱心、愛搭話的老爺爺,正在參與我們的話題。
奶奶喜歡坐在樹下,百無聊賴地搔搔臉,我心愛的狗兒黑仔在樹下睡覺,有時做了惡夢,嗚咽著醒來,就跟奶奶撒嬌;吃飯的時候,奶奶也不喜歡上餐桌,在樹下就著一輪夕陽吃飯,看著滿天昏鴉。好在破布子樹就在旁邊,陪著奶奶一起用餐。
每年端午,奶奶手腳俐落獨霸我家大灶,一綁就十幾串粽子,有的就掛在破布子樹上晾乾,微熱的湯汁滴滴答答往下墜,黑仔又從午寐中驚跳起來;端午後不久,奶奶就指揮叔叔伯伯上樹摘成熟的破布子果實,自己也拿著竹竿撥打葉子,好讓果實掉下來。奶奶醃漬的破布子人稱一流,相當帶勁,有兩種口味,一種帶湯汁的、一種可乾煎,我喜歡後者,特別下飯,席間若有這道菜,可以多吃兩碗。
果實收集完成之後,奶奶就加水熬煮兩三個小時,還要不斷攪拌,起鍋後再加佐料,可惜我只顧著享用成品,沒有記下這些配方;熬煮以後果實破裂,一團黏呼呼的,涼了以後,奶奶就抓成茶餅大小分裝,每一次都讓先回家的叔叔占盡鰲頭,後來我學聰明了,時間一到就趕著爸爸回奶奶家吃飯,才能挑到心儀的口味。
前幾天正熱,老屋前的靈堂正咿咿嗚嗚的啦著調,法師喊著奶奶的名字,說她現在無病也無痛;這時我抬起頭看著那棵老樹,又快結果了,風一吹,葉子跟未熟的果實掉了一地,還以為是奶奶又拿著長竿打果,可惜今年,還有以後,都只能用眼淚來醃漬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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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張無趣的臉與老派的靈魂。生長於雙北,現定居風城,故而一路有風有雨,好在有文字遮蔽,似乎便無所謂風雨。現在的工作是一邊寫錯字、一邊抓錯字,有時覺得美感更重要,也就無所謂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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