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朋友告訴我一個他朋友的故事。他朋友家庭和諧、家境不錯、人緣極佳、喜歡自己念的系、加入喜歡的熱舞社、被學長姐喜歡,他擁有看起來令人欣慕的人生,卻得了重度憂鬱症。沒有人知道為甚麼。
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原因為何。但為何人們總是傾向為所有事情找到一個原因或解答呢?
大部分時候,不會有人疑問快樂的理由,我們默認「快樂不需要理由」,難道人是傾向感到快樂的生物嗎?也許這是科學化後的思考邏輯也說不定。科學、理性成為崇尚的價值,感性往往與「不理智」畫上等號,又或是我們將感性區分為好的與壞的感性:前者是浪漫的象徵,討論文學藝術等具備創造性質的事物時,感性被視為一種恣意的想像,展現出人性的光輝;後者則是強調衝動、莽撞,不思考後果只顧慮感受的態度。
但理性與感性真的是對立面嗎?更確切的說,我認為感性其實是立基於理性的產物。也就是在產生感性的想法之前,我們已經先做出理性的價值選擇、邏輯判斷,接著才決定該採取情感較強烈或較弱的態度。連對於「美」的感受也是。例如看到梵谷的畫,某個感性的人在霎那間感受到澎湃的情緒,誤以為自己的感受是出於直覺性的情感,然而這其實是立基於長期的審美養成或是人生經驗所產生的結果。人類能夠以神奇的速度,快速反射出情感。
過度重視理性的結果其中一個便是重理輕文。
啟蒙運動後的社會,強調理性思考,不再像以前將解答都歸於宗教身上。甚至在二十世紀後,科學更以全新的速度快速發展,過去不可知的問題受到討論,許多問題被病理化,心理學也以科學的態度檢視,傳統所認為的感性與理性產生交集,對於正常人的標準,我們產生新的想像。
憂鬱症被視為「可視」的不正常。既在眾人眼皮之下,卻又遭到有意無意的視而不見。有時是房間裡的大象,有時受到允許得以討論時,又顯得小心翼翼。暗自猜想的不知感激、不滿足(台北的吳先生哈囉),轉化成檯面上的唏噓或是溫暖言詞,但那些深藏的納悶卻使患者與旁人產生可視的隔閡。我們似乎需要得到確切的原因才能安心滿意,但這種疑問並非學問研究式、科學式的問題精神,帶有相信理性、萬物皆有答案的理性態度,以及在特定環境下便應該有那些樣貌的預設,無形中將標準答案的框架設於人人之上。這並不是指涉固定的症狀便會對應固定原因,而是透過果來不斷推論因,深信跟著毛線走,必定會找回原始的毛線球。沒有人思考斷線的可能性。
生活的瑕疵層層堆疊可能造成難以預見的問題,零碎的千絲萬縷的難以啟齒的幽微情緒可能終將建造出一座巨大深淵。這種時候再試圖抓出單一原因來討論問題是極為可笑的,我並非指涉不該找出原因來面對問題,而是指光從表面試圖推敲真實樣貌對當事人而言是件極為不尊重的態度。看似試圖理性理解,實則忽略感性如何於日常中運作。
只是有感而發。沒寫完該交的作業,結果把時間拿來寫這篇沒什麼人會看的文章。
我不知道人性本是向憂還是向喜,但就個人以往的經驗,倒是蠻賤。